第六十六章：迷亂

    已是夜裡十一點。青遲捏了捏有些發痛的太陽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機的螢光一亮一亮，顯示著十幾個未接來電，是陌生的號碼。青遲眉頭微蹙，回撥了過去。就在她以為無人應答的時候，手機那頭響起了急切而短促的聲音：「你在家嗎？怎麼樣了？」這樣醇厚低沉的聲音，大概所知之人中也只有漂泊了。

    「嗯，我在家。」青遲的語氣裡帶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開門。」只有簡單的兩個字。青遲微微一愣，很快地反應了過來：「你在我家門口？」心頭仿佛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當青遲打開門的時候，一瞬間被扯入了一個散發著強大男性氣息的懷抱。這樣的漂泊是她從未見過的。沒有無賴，沒有腹黑，也沒有志在必得的算計和自信，眉眼的每一個眼神里都充滿了擔心。

    「漂泊，你……來這裡等多久了？」青遲抬起眼問了一句。

    燈光下和黑影交織的男人堅毅的側臉一筆一划被完美勾勒出來，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緊緊地摟緊了青遲的腰，喉頭哽了一下，「不久。才來了一會兒。還有……我更希望聽到你叫我的名字。我不想於你而言，只是一個虛擬的存在，所以，我來了。」青遲微微笑了笑，「好。羅亦。」

    羅亦抬起眼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從來都想像不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能深到什麼地步。從那時浮光掠影般地看上一眼，便從此深入了靈魂，僅念著這個人的名字，就覺得失去了所有的鎧甲。

    青遲壓下了心頭的悸動，甚至不敢注視羅亦的眼神，總覺得再多看一會兒，她就會不由自主地陷入。從剛才的狀態看來，她的身體狀態已經越來越糟，而且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里，沒有必要將另一個人也拖進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死。下意識地逃避，下意識地抗拒，下意識地封閉自己，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如果有些事早晚要結束，不如不要開始，否則分離之時必定痛不欲生。

    青遲揚起臉，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波動，語氣有些薄怒：「你抱夠了沒有？」

    羅亦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青遲。在天命中一年多的時光里，他已經對青遲有了很充分的了解了。從他得知的資料里，青遲的性格和宋子衡描述得不太一樣，就好像這副軀殼裡住進了一個外表冷漠而內心脆弱的另一個靈魂。如果沒有今天這件事，他或許還能好好地等下去，等她慢慢打開她的心。

    可是，青遲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當回憶起那一次她在宴會上突然倒地氣絕和這次突然失去聯繫的事情，他卻覺得不能再等了。求不得，放不下，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他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為了所愛，他可以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不擇手段，強勢入侵屬於她的世界。

    「謝謝你這麼晚還來關心我。我沒事。如果沒什麼事情，就請回吧。」青遲揚唇一笑，一手扶著牆，身子倚著門掩飾著自己有些虛弱的身子。

    羅亦垂下眼，自嘲一笑，淡淡地嗯了一聲，語氣裡帶著涼意：「我來就是為了聽你說謝謝嗎？你明知道我想要的回答。宋青遲，我不會一直等你。」

    青遲的心頭一哽，鼻子忽地發酸。幸好，她現在轉過了身，羅亦看不到她的表情。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難過呢？就好像，牙齒里塞了**，身上如針扎一般，心頭缺失了一塊。青遲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我不需要。」

    羅亦的睫毛覆蓋雙眼，他站在陰影里，半晌沒有出聲。青遲背對著他，揚起眼，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順手關上了門。羅亦這樣驕傲的人，被拒絕了兩次，應該會放棄的吧。真可笑，明明說著這一世不會再動情，卻，還是對他心動了。

    就這樣結束也好。以後遊戲裡也避免過多交集，大概他會放棄了，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很快她也會被遺忘的。青遲捂住眼睛，蹲了下來。門外響起了羅亦遠去的腳步聲。青遲吸了吸鼻子，蹲在那裡，擦掉了自己的眼淚，就像一個無家可歸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一束光線突然從門後透出來。門忽然被拉開，就在青遲不知所措轉頭的時候，來人已經將蹲在地上的她一舉抱起。青遲有些愣愣地看著唇線緊抿的羅亦，甚至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羅亦一言不發抱著青遲走進臥室，一腳踹開門，將她溫柔放下，隨即整個人直接壓了下去，強勢霸道地制住她的手腳。

    「你——」青遲瞪大了眼睛，話還未出口已經被深吻吞沒。強勢而帶有掠奪氣息的占有深入，仿佛在啃噬中發泄著自己的情緒和不滿。羅亦睜開眼，用手托住青遲的頭，使她看著自己，那一雙墨色的雙眸更加讓人沉溺。

    「哭了？」羅亦皺了皺眉，唇角覆上青遲的眼，如蝶翼划過一般輕柔。青遲突然生出些理智來，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羅亦低下頭去附在青遲的耳畔，喘了一口氣，讓青遲聽得有些耳紅。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女生，羅亦飽含情慾的喘息已經很明顯，只是他在壓制著。

    「宋青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我回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動搖，就連放棄都變成了一種困難的事。我不想在我老去的人生里殘存對你的回憶。所以，就算我求你……求你成全我。如果有一日分離，那我一定是死在了你前面。」

    青遲的心頭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卻是高高地揚起了唇：「你真是瘋了。」

    「如果是你，我情願就這樣瘋下去。」羅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封住了青遲的唇。青遲的呼吸一松，眼底便帶了笑意。

    真是被他打敗了。在那一瞬間，她已經明白，原來羅亦早已經在她的心裡紮根。從無奈到不舍，也許她已經壓抑自己真實的感覺太久。

    這一次，就讓她自私一次吧。迷亂斑駁的燈光下，兩個人都放下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