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你有準備嘛

    嗯，交流是短暫而又愉快的，結果是美好而又雙贏的，蘇靈瑤十分滿意，決定蜃龍教沐清風的時候自己要有空也留下偷個師，好補一補這方面的短板，學海無涯嘛。順便監督一下蜃龍，免得它耍詐還欺負沐清風。最後也能逮它這個勞力，和自己一起找出製作兩種感應符最適合的材料。

    秦冽在一旁聽了卻很不開心，因為這事的結果好像自己一家子團聚在了一起，唯獨他要在外面工作，壓根參與不到自家什麼事兒進去似的，心情能好才怪。就這樣，他站在一邊，臉垮垮的，就連蜃龍什麼時候回胳膊里恢復成了紋身生悶氣去都不知道，主奴倆總算有了神同步。

    這裡邊兒，猙可謂是最開心的那一個，就因為見到對頭吃癟。在蘇靈瑤斷開與蜃龍的精神聯繫以後極端興奮的和蘇靈瑤討論起怎麼讓蜃龍把壓箱底的本事掏出來。

    「我和你說丫頭，你別看它和我一樣只是靈界的獸，靈界吧又和你待過的那地方有差距，可它活的年頭長啊！據我推斷，恐怕我們靈界從開始發展御靈之術那會兒，這傢伙就已經能耐滿地跑了。它高深的符可能搞不出來，可基礎一定紮實，你可別輕易放過了它去！扒拉扒拉扒拉……」

    腦海中猙滔滔不絕提醒著她這個那個，旁邊秦冽的手又抓了過來，暖呼呼的把她一直就涼涼的體溫也帶的升高了幾度。

    她轉過頭去，只見秦冽微皺眉頭想在思考什麼，抓著她的手不自覺就輕輕揉了起來，這是一個很親昵又很信任的無意識舉動，她忽然發覺自己自從「很久以前」想過和他之間的關係之後，心裡就有些刻意逃避這個問題，對於秦冽不自覺就變得有些忽視，仿佛心底里有種恐懼，總覺得在感情方面，是那樣的沒有安全感。

    那本紅彤彤的結婚證實際上她一直帶著，住在哪裡就帶到了哪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沒有拉下這本東西。每次聽他叫「老婆」自己也沒有不適應不舒服，可好像也僅止於此，似乎自己現在依然把自己與他之間的情況定格在當初兩人身份有別時。

    曾經已經不止一次的提醒過自己這方面的問題。那時候她是修士，他是人。修士跨入鍊氣期以後活到200歲是正常的壽數，之後築基、旋照，壽數就會以平均100往上加。進入金丹階以後不出意外就能過500，進而再越過神動階、靈寂階。最後修士破丹成嬰，邁入元嬰境，妥妥就和修真大陸那會兒一樣讓她繼續擁有超過1000歲時間使勁造作。

    並且她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和神識，元嬰境可說百分百能夠達到，如此一來，才有了和人類特殊者結合的底氣。

    然後隨著形勢大變，她帶著秦冽同他的特殊部門一起拋棄那種低級落後的生物強化，全體朝著修士邁進。更讓她崩潰的是，以這傢伙的資質和她一樣也能順利進入元嬰境。這種情況可以說雖然她現在的境界比他要高，可他倆實際上是在同一水平線的。於是，「仙侶」的問題呼之而出。

    如今她越來越感覺到秦冽對自己的信賴和關心，那麼有一個問題就漸漸凸顯了出來，就是秦冽對她在感情方面的想法。他已經是修士，很多東西自己應該也能察覺到，偏偏修士之間最要命的「真命之人」能夠繞過感知，毫無痕跡的纏繞住修士的心，當有一天被觸動開來讓修士察覺到時，它早已經如蝕骨之毒般浸入了骨髓，即便想忘想反抗都只是徒勞無功。

    這樣要命的事情她做不到讓他一直蒙在鼓裡。像她有一個好師傅提前提醒她一樣，如果他也能提前知道這一層的關竅，好歹能有個準備，不會盲目單純的對任何人隨便付出，等到嘗到那種蝕骨的滋味時才追悔莫及。

    想著，便用神識將兩人裹了起來，在肉眼不可見的情況下構築出一個只屬於他們的私人空間。一方面神識可以阻隔他倆的說話聲，另一方面也能感知那邊的詳細情況。只是她神識這樣一來，濃厚的氣息就把思考問題中的秦冽給嚇了一跳。

    她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拔回來，這又讓秦冽楞了一下，不知道突然之間是個什麼情況，想著難道老婆是有啥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很不錯，秦大隊長的第六感依舊如此準確。「怎麼了？」他側頭朝著蘇靈瑤的斗篷帽子看，忍不住先開口問。

    此時蘇靈瑤就不再改變聲帶，而是恢復成了自己原本的聲音，回答他的關心。

    「快要築基前期大圓滿了吧。」

    秦冽聽聞臉上立時閃了一絲笑容，一種隱晦的自信不自覺閃過臉龐，「到底瞞不過你，對，進度還算不錯。」

    蘇靈瑤聽到他的肯定點點頭，「和我預料的一樣，你的資質是我見過最好的，能有你成為我的仙侶，可以說是我來到這裡最大的收穫。」

    她這樣對著秦冽，在打算和他說明的事情上以這種話語作為開頭。

    秦冽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有點兒定定的朝著蘇靈瑤看。一般人聽到什麼「仙侶」「收穫」之類的說不定會開心，可是思維敏捷的他卻反而從這兩個詞中聽出了不對勁來。

    他的腦子又開始瘋狂轉動，以前看的那些小說一本一本又調動出來，有關「仙侶」的東西就跟信息檢索似的，把內容同理解的意思好好回顧了一遍，得出的結論貌似都很正面。所謂「侶」更有伴侶、情侶之意，在任何事關仙俠玄幻的世界中貌似都應該是很正面和積極向上的東西，可為什麼自家老婆提到這個的時候，身上居然莫名就那麼頹喪呢？這是他感覺很不好的一個重要依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問。

    蘇靈瑤隱在滑雪鏡片後的眼睛朝著他那個方向瞥了一眼，不過出於某種心虛，她居然沒敢轉頭越過帽檐真正看在秦冽那張溝壑分明的臉上。

    「什麼什麼意思？」她反問。

    「就是仙侶，我是問這是什麼意思。」

    Biu！秦冽的話猶如一道雷射沖了蘇靈瑤的小心心一下。靠，這傢伙思維也太過敏捷，居然從這麼一句話中就抓住了這個核心重點！有誰能告訴她他腦子到底是怎麼發育的！

    她小呼吸了一下平復心情，「你覺得這會是什麼意思？」

    「不要繞彎子，我審過的人犯絕對比你想像的多，你的作為和說話方式以及語氣都告訴我這其中有貓膩，在我倆的關係這方面我沒有耐心同你打心理戰，所以你最好用最簡潔的話為我解釋一下。你……你是不是打算要和我分手？！」秦冽非常嚴肅的朝著蘇靈瑤忽然甩出一個雷彈！

    轟隆隆！嘁哩喀喳！奇力那個哐啷噹！哐哐以鏘以鏘鏘！！！

    蘇靈瑤只覺得幸虧自己手裡沒有捏著什麼東西！否則的話，恐怕自己腳下站的這塊地都要被砸出一個大洞！

    這……這傢伙什麼意思？怎麼怎麼仙侶就同分手給聯繫到一塊兒了呢？！是她年紀大了有痴呆了還是秦冽「年紀太小」腦迴路有代溝？！她有這個意思？！

    很想撓腦門，還想過去再碾一下他的腳！

    「並不是！」她有點兒帶著情緒的壓低嗓門兒以表現自己對他不滿的無奈回答。

    不是？那就好。秦冽隱晦的吁了口氣，仿佛一塊大石頭忽然從天上落了地，說出「分手」倆字時就砰砰跳的心也穩定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啥最後會問那句話，好像神經一緊張腦迴路就拐了一下，然後自己都沒有準備的就問了出來。話說出口才發現說錯了，萬一老婆就等著這麼個台階下怎麼辦，如果她是要分手，自己就應該死都不把話題往這上面帶才是！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嘛！我敢肯定仙侶對於我倆來說一定不是什麼好關係，否則你不會刻意去說。」他帶著點兒「劫後餘生」的怨氣給蘇靈瑤的那句話做出「結論」。

    對於這樣的人，蘇靈瑤真的徹底服氣。「呵。」她輕笑一聲，「每次你都會帶給我這樣的震驚，只要我有一絲絲不對勁你都能察覺，反應迅速的給我回應。」

    「這樣你不喜歡？」秦冽又開始緊張。

    「不。」蘇靈瑤搖搖頭，「你……真的喜歡這樣的我？我是指真正的我，那個從異世來到這裡，教會你功法，煉製滅靈劑，心理年齡整整大你十倍的人。」

    秦冽不說話了，因為他有點兒說不出來話。

    「你的感覺和推論是對的，仙侶的意義確實和一般人的想法有點不同。」蘇靈瑤沒有搭理秦冽，而是繼續給他想要的答案。

    「在那個世界，仙侶之間有一種叫做姻緣石的靈器作為彼此的見證，它的作用同現代的結婚證雖然不一樣，功能大概也算類似；結婚證是讓伴侶在民政局有一份證明，而姻緣石則是讓修士同天道做一個交待。原本這應該是彼此之間相互扶協互有愛慕的證明，卻隨著歲月的推移改變了原本的意義，反而成為另一種利益交換的憑證。原本在那個世界真正相愛的真命之人才會去凝結姻緣石，結為仙侶；後來越來越多的修士則利用姻緣石同天道之間的承諾，使之成為如契約一般的存在，也稱為仙侶。你覺得這種仙侶和我們之間有區別嗎？」

    她終於轉過了頭，真正看清楚此時一眨不眨看著她的秦冽的臉和眼睛，頓了頓又繼續開口。

    「我和你之間相處也快有一年，說是相互利用實在過分，可從相識到相處，似乎同真正的純至之情又相差甚遠。我不知道你過去的二十八年人生中經歷過什麼，但是卻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抽出一點點想一想，假如有一天你碰到一個即便是自己的靈魂都願意交付出去的人時要如何自處。你的命運已經被我改變，你可能想像不到只要有時間，你會遇到怎樣的事。我不希望在你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遇見超出你承受範圍的抉擇，尤其是感情，對於幾乎等同擁有無盡生命的修士來說，它所能帶來的毀滅要遠超過這世間任何一種。這也是我僅能為你做的一點，你聽清楚了嗎？」

    蘇靈瑤的聲音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可在她和秦冽的視線之間卻有另一種氣氛開始浮起。

    她說的每一個字秦冽都聽進去了，可是腦子卻和平時清爽機敏的狀態完全相反，這些支離破碎卻又息息相關的字詞好像一團漿糊一樣讓他如墜迷霧之間，簡直都讓他覺得根本不明白蘇靈瑤要和他說什麼。

    「你……」他從喉間發出這聲單音，可終歸不知道要再說什麼，也只能不堪的繼續沉默，繼續腦子裡一團漿糊。

    蘇靈瑤看著此刻的秦冽，只覺得他是多麼像當年的自己。在師父的諄諄囑咐中，只感覺腦筋打結，完全不明白師父說的是什麼意思。不，其實她隱隱約約是明白的，只是它同時也跟一團麻結一樣讓你不知道怎麼開始理清的好。你要找那個讓一切都能攤開然後變得平順的結頭，一旦你找到，那麼所有的道理就都可以化為大白話一樣印刻到靈魂里，然後就豎立起了一個目標，一個在這方面讓你永遠不會迷路的目標。

    只是，她找到那個結頭的過程是如此的殘酷，殘酷到她同時失去了最親的師兄和師姐，兩人神魂俱滅用不存這世間。這是她永遠都不想再回憶起的東西，只化為了一道傷疤從此永遠銘刻在靈魂里，不死不滅。

    可是秦冽呢？他又會以何種方式找到他的那個結頭，又需要花多少時間能豎起那座讓他永不放棄的指路明塔。

    如果秦冽此刻能夠看到蘇靈瑤的眼睛，一定會驚嘆於它裡面平靜中有帶有的頑強，沒有鋒芒畢露的精光卻存滿了不折不撓的韌勁！它比之流光溢彩的雙眸更加有吸引力，仿佛兩顆真正運轉中的黑洞，能把所有無形有形的東西都一併吸進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