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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胡太太心裡就奇怪了,不是聽說這大少奶奶只會接生嗎?難不成還是個大夫。不過胡太太也沒空糾結,只笑著道:「那你們先進去,我讓丫鬟給你們送茶進去。」
胡大夫點了點頭,又轉身吩咐道:「記得沏今年才得的雀舌,好茶別不捨得拿出來招待人。」
胡太太聽了,只笑著嗔怪道:「你這死老頭子,還用你說嗎?這是少東家在呢,又不是你那群狐朋狗友的。」
胡大夫一聽胡太太開始揭他短了,只急忙道:「你快去快去,少在這兒廢話。」
胡大夫帶著杜若他們穿過天井,進了後排的書房,眾人坐定了,杜若這才開口介紹道:「這位嫂子腹鼓如孕,且伴有嘔吐、心悸、又加咯血,玉門見紅之狀,本應該是有孕之身,可偏偏測不出胎脈,還請你老人家看一看。」
胡大夫聞言,頓時就好奇了起來,只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婦人,招手讓她上前,在胡大夫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胡大夫攆著花白的山羊鬍子,在婦人的脈搏上搭了半刻,閉著眼睛略略點頭。眾人都不敢出聲,那大漢更是緊張的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只盯在胡大夫滿是皺紋的臉上。
過了片刻,胡大夫睜開眼睛,鬆了那婦人的脈搏,問杜若道:「少東家,按照你的判斷,這位婦人是個什麼病症?」
杜若想了想道:「我覺得應該是腹中有癰腫,還是要開軟堅化結的藥,把癰腫化去。」
胡大夫點了點頭,只笑著道:「也不怪你不知道這病症,這病症極其少有,便是我這輩子也不過遇到兩次,這次還是第三次。」
這時候胡太太帶著丫鬟們進來送茶,胡大夫便稍稍停頓了一會兒,眾人接了茶坐下。那大漢已經等不及問道:「大夫,我娘子那肚子裡懷的,真不是個娃?」
「怎麼說呢?若說不是娃,那確實也是因你而起,若沒有房事,斷不會有此症狀,可若說是個娃,它又確實是個死物。」胡大夫拍拍腦門道:「還得把它打下來,不然你娘子性命不保。」
杜若聞言,只笑道:「七巧和胡大夫您說的一模一樣,我在前朝宮裡的醫案上,也見過這種按例,可惜最後……」杜若想起那婦人還在場,怕嚇著人家,便沒有再往下說。
胡大夫只點點頭道:「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在店裡,你們明天過來,我開一劑落胎藥,先把胎兒打下來,但若是下的不乾淨的話,還要讓少奶奶出手為你清理清理。」
那大漢聽胡大夫這麼說,已是傻眼了,只忍不住問道:「這當真不是孩子?」
「是不是孩子,明兒落胎藥下去就知道的,她肚子裡若真的是個孩子,你儘管拆我的招牌。」胡大夫說完,只笑著擺擺手道:「不行不行,我的招牌也是寶善堂的招牌,這個我倒是做不了主了。」
杜若只接著道:「儘管拆寶善堂的招牌,這個主我還能做。」
那婦人這會兒已經心如死灰,靠在那大漢的懷中道:「當家的,為什麼我們這麼命苦呢,好不容易懷上了,還不是一個好的,你讓我如何是好?」
那大漢這時候也不得不接受事實,只搖頭道:「算了吧,保命要緊,要是你沒了,家裡也沒法過了。」
杜若先命人將那對夫婦送走,又問胡大夫道:「胡大夫,你之前遇上的那兩個病人,如今如何了?」
胡大夫捋了捋山羊鬍子,只想了想道:「有一個到是後來好了,聽說還生了一個兒子,還有一個,那事情之後沒多久就死了,具體原因,我一直沒弄的清楚。」
劉七巧在邊上聽到現在,這會兒才站起來道:「這種病症其實也是分良性和惡性兩種,按照胡大夫說的,第一個好了生兒子的,應該是兩性的,而第二個去世的,應該是惡性的。」
杜若只忍不住問道:「那這良性和惡性,如何鑑別?」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看治療後的效果吧。」劉七巧生怕嚇著胡大夫,便沒再敢往下說。
討論完了病情,兩人便起身告辭,胡太太要留了杜若他們在胡家用晚飯,胡大夫想起杜若那身子,為保安全起見,還是沒有勉強,只送了他們出門。
劉七巧上了車,這才對杜若道:「其實這良性和惡性,在我們那個年代也是能鑑別的。」
「你的意思是,也要用到儀器?」
「聰明,不過這個儀器和之前的儀器可不一樣,因為鑑別良性惡性,靠肉眼是看不出來的。」這些西醫上的東西,對於杜若來說確實有點陌生,不過幸好杜若求知慾強烈,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澀難懂,反而還很感興趣。
「怎麼看?這倒是很奇怪,你研究的醫學跟我現在學的,似乎完全是不一樣的。」杜若只擰著眉頭道。
「簡單點說吧,就像人一樣,有的人長的好看,有的人長的難看,那長的好看的就是良性的,長的不好看的就是噁心的,用這個區分就好了。」
「這倒是說的有點明白了,可惜我們現在還是沒有能看清良性惡性的儀器,萬一那婦人……」杜若只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又想到那婦人。
劉七巧也跟著擔憂了起來,若是那婦人得的是惡性葡萄胎,那就很容易癌變,在科技那麼發達的現代,癌症還是侵蝕人生命的第一疾病,更不要說現在這個時代,如果真的癌變,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359
杜若和劉七巧回到杜家的時候,杜太太早已經命清荷帶著小丫鬟在門口等著了。清荷見兩人回來,忙不迭讓小丫鬟先回去通報,自己則迎了上來道:「大爺今天回來怎麼這麼遲,怕是餓壞了吧?太太方才還嘮叨,說大爺你是不經餓的,萬一餓出個好歹,以後她可不讓你再去安濟堂給人義診去。那些窮人聽說有太醫去看病,恨不得半夜爬起來排隊,大爺你這身子如何吃的消?」
劉七巧見清荷嘮叨了這麼一大堆,只笑著道:「方才我還說心疼的不行,不肯讓他去呢,這會兒你又說一遍,一會兒見了太太,指不定還要再說一遍,我瞧著相公的耳朵,只怕是要生老繭了。」
清荷只向劉七巧行了禮,笑道:「奴婢是想著一會兒太太肯定要說的,不如奴婢先說了,也好讓大爺有個準備,誰知道奶奶原來也已經說過了,那倒是奴婢說多了。」
「關心他身子的話,哪裡有嫌多的,我就怕我們照顧不周,讓太太費心了呢。」
三人一邊說一邊只望如意居走去,杜太太已經用過了晚膳,這會兒只坐在一旁陪席,杜老爺應該已經去書房裡去了。杜若和劉七巧兩人確實已經餓得有些有過了,杜太太只先讓杜若喝了一碗筍乾火腿湯稍微墊了墊,才讓丫鬟給他添了一碗軟米飯。劉七巧出了月子便不大忌口,什麼菜都吃的很歡實,吃完之後,才覺得胸口已經硬邦邦的跟石頭一樣了。原來她出去的太久了,居然也有了漲奶的感覺。劉七巧不等杜若吃完,便急急忙忙的就先回了百糙院給杜文韜餵奶去了。
杜太太見杜若慢慢的吃飯,動作儒雅、舉止得體,越發就母性大發起來,一個勁給杜若添菜,又開口道:「你瞧瞧,這一整天在外面,可不是熬瘦了。」
杜若都有些忍俊不禁了,這一天哪能就看出瘦來。只聽杜太太又接著道:「你爹也真是的,好好的要去開什麼安濟堂,你當我不知道他,他是怕到時候兩房分家,沒有二房的生意。可我這幾天琢磨了一下,倒也有幾分他的道理。」
杜若見杜太太這麼說,也放下了心來,只開口道:「娘,我不通經濟,但也不能一直靠著二弟,老太太雖然疼我,可我們做人也要將道理,終究是要分家的,還是要給二房一份基業的。」
杜太太聞言,只略略側過身子道:「你爹是嫡長子,這些原本就是他應得的,再說也不是不給二房錢,何苦呢!如今還要叫你為了安濟堂的生意去做義診,我就是捨不得這個,寶善堂的大夫那麼多,偏偏叫你去做什麼呢?」
「娘你多想啦,我爹是為了我好,當太醫平常一天說多了不過才能看兩三戶的人家,接觸兩三個病人,可在店裡面開義診,我這一天就看了百八十個人,你想想看,這對我醫術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考驗和提高,就算爹不讓我,我自己也是要去的。」
「什麼?你一天看了百八十個病人?那你這手指搭脈都要搭出老繭來了!」杜太太實在是心疼的不行了。
杜若見自己越勸反而越離譜了,只連忙噤聲了,安安靜靜的繼續吃飯。
劉七巧才回百糙院,就聽見杜文韜正在那兒哭的傷心呢。趙奶娘抱著他在院子裡繞來繞去的,瞧見劉七巧進門,急忙道:「哥兒不哭咯,娘親回來啦,天黑啦,娘親到家啦。」趙奶娘說著,只急忙抱著杜文韜迎了上來道:「奶奶可回來了,從天黑開始就一直哭到現在,我和小宋兩個人輪流哄著也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