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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第二天一早,外頭的雪已經停了,院子裡白茫茫的一片,杜若起來,就瞧見幾個粗使婆子帶著小丫鬟們在掃雪,婆子們是在認真掃雪,小丫鬟們則是一邊玩一邊鬧,掃雪的變成打雪仗、堆雪人的,婆子就叉腰罵道:「你們這幾個小蹄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讓你們幫忙掃雪,竟給我添亂,快靠邊站著去,小心我掃把不長眼。」
小丫鬟們嚇的一鬨而散了,劉七巧伸了一個懶腰出來,連翹就端著食盒進來送了早膳,又對杜若道:「今兒一早老太太遣人來吩咐了,說是路上滑,讓大少爺就在房裡頭用早膳好了,不必過去請安了,今兒早上做了三丁燒賣,老太太說上回在金陵的時候瞧見少奶奶停喜歡吃的,讓廚房的大娘去得月樓學了學,也不知道做出來是不是這個味道。」
劉七巧洗漱完畢,穿上了家常的夾襖,來到廳里,就瞧見桌上放了五六樣的早餐,看著便流起了口水,只笑道:「瞧瞧,老太太還是偏疼些大孫子的,你要是天天留下來用早膳,我可就天天有口服了。」
那邊連翹就笑了起來,又道:「有個事情,想請奶奶放個恩典,茯苓姐姐過幾日就要過去了,我們幾個想做個東道,送一送茯苓姐姐,雖然以後還在一個院子裡住著,終究不想現在這樣了。」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這幾日她事情多,也就沒想到這邊來,按理她是茯苓如今的主人,怎麼說也要給她備一份嫁妝的。
「綠柳,一會兒開了小庫房,取一匹杭綢,一匹雲錦,再放幾樣首飾,送到茯苓的房裡去。」
綠柳點頭應了,又道:「還請奶奶做主,今兒讓二奶奶,把聽風水榭讓給我們,我們在那邊玩,就擾不到奶奶了。」
劉七巧便道:「你隨便讓個小丫鬟過去問二奶奶借了鑰匙就好,不過天氣太冷了,讓老婆子在裡面多安置幾個暖爐,只管往我這邊支銀子,這一頓我請了,就你們一個月拿些銀子,還是留著做以後的相公本吧。」
一句話把幾個丫鬟都給逗樂了,杜若正低頭喝粥,聞言便抬頭道:「我請我請,怎麼能勞動娘子花費呢,綠柳,你取二十兩銀子出來,給廚房送去張羅幾桌好菜,讓茯苓把她相好的府中姐妹都請上,這樣才像話。」
綠柳從庫房拿了東西,又領了銀子到茯苓的房裡,見她正坐在床上做針線活,仔細一看是一件幾個月大的男孩子的對襟小馬褂。茯苓見綠柳進來,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站起來迎了上去。綠柳見了便道:「你這會子這麼冷的天,做什麼針線呢,沒得僵了手。」
茯苓便笑著道:「這是給小少爺做的,等我去了二房,可不好給這房的孩子做衣裳了,我趕一趕,也就這麼一兩天的事情了。」
綠柳就把方才的事情跟茯苓說了道:「你想想看,有什麼你想請的人,儘管請了來,今兒可是大少爺做東的,又是在聽風水榭那邊擺的酒席,擾不到主子們,我們只管樂我們的。」
茯苓雖然臉上很開心,可嘴上卻道:「你們也太胡鬧了,何必為了我,怠慢了主子,一會兒一屋子的人都走了,誰來照看大少奶奶?」
綠柳就笑了起來道:「大少奶奶豈是一般需要照看的人?她最隨和不過了,以前我還跟她睡過一個炕頭呢。」
茯苓見綠柳這麼說,急忙就攔住了道:「好妹妹,這話你可不能再說,任她以前是怎樣的,嫁到了杜家,便是杜家的大少奶奶,她自己不介意不打緊,可我們做下人的,卻不能提起她的不好,你是不知道,為了大少奶奶這身份,我們家大少爺吃過多少苦出,連病都不知病了幾回呢!」
綠柳見茯苓這麼說,也急忙就噤聲了,又聽她說完這些話,只連忙低頭道:「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不說以前的事情了,多謝姐姐提點。」
綠柳和茯苓商定好了請的人數,便出來喊了小丫鬟去廚房吩咐備膳,又去二奶奶那邊借了鑰匙。杜若用過早膳,先去杜芊的房裡為杜芊把了把脈搏,見她已經退燒了,便吩咐小丫鬟們好好照應。杜若才要出門,杜芊又喊住了他,提著他一定不要忘了去瞧一瞧王老四。
杜若只哭笑不得道:「真要打算去呢,你這樣豈不是耽誤了我的時辰。」
杜芊便笑著又躺下了。
且說王老四昨兒身上帶著傷,騎馬一路跑了四十里路,原本就有些累了。後來又因為杜芊病了,他親自冒雪將人送了回去,又將自己的大氅給了杜芊披上,自己一路上又冒雪回去,等回到府上的時候,才發覺渾身都已經凍僵了,後背的傷口卻又燙又癢的。
他是軍營里受過苦的人,自然知道這下子只怕是傷口要發炎了,免不了要在床上躺幾天,偏生傷在背上,也躺不安穩,便趴著在床上水下了。等第二天一早的時候,丫鬟們發現他沒起床,覺得不太對勁,這才進來房間,看見他趴在床上,正燒得渾渾噩噩的,身下的被褥都被汗弄cháo了,一看後背的傷口,有的都又冒出了血水來。
小丫鬟嚇得連忙就往後頭叫王大娘去,王大娘一開始以為王老四故意嚇唬她,還不肯相信,派了丫鬟燕兒去看了,這才知道自己這是假病,兒子這是真病了!
王大娘也不熟悉這京城的醫館,便喊了管事的婆子進來,讓她趕緊去請一個大夫來,著婆子正預備出門,杜若便來了。
王大娘在牛家莊看熱鬧的時候見過杜若,知道這就是劉七巧攀上的小白臉,聽說還是個太醫,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道:「七巧她男人,你快進去跟我瞧瞧,我們家老四似乎不太對勁啊!」
杜若並不認識王大娘,但是聽她的口氣,也知道她大概是王老四的娘,便知開口道:「大娘你別擔心,我進去瞧一瞧。」
杜若才進去,就瞧見幾個怯生生的小丫鬟,正打了一盆水在給王老四清理傷口。杜若上前,輕觸了一下王老四的額頭,只覺得額際燙的厲害,再看一眼王老四後背的傷口,顯然是昨天弄濕之後就沒有再上藥,上面都有些化膿了。
杜若親自接過了丫鬟們手裡頭的汗巾,幫王老四清理了一下,湊上去喊了王老四幾聲,見他沒什麼反應,便打開了藥箱,拿出一個瓷瓶,裡頭放著專門給傷口消毒的藥酒。
杜若拿起鑷子夾了一塊棉花,在藥酒裡頭打cháo了,往王老四的傷口上蓋上去。原本沒有什麼反應的王老四忽然睜開眼睛,罵出一句粗話來:「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兩個小丫鬟嚇得連連就退後了臉部,捂著嘴不敢說話。王大娘瞧見王老四醒了,只上前擰著他的耳朵道:「你這不孝子,你這是要嚇死你老娘嗎?不過就是讓你娶個媳婦,用得著這樣尋死覓活的嗎?」
王老四聽了王大娘這話,頓時覺得置身雲裡霧裡。可王大娘心裡卻一門清,昨兒聽紫蘇說,那姑娘是杜家的三姑娘,那眼前這個小白臉,一定是那姑娘的哥哥,好歹在人家面前演一場,博取點同情分也是好的。王大娘壓根就不知道,杜若和杜芊不是親兄妹,而是堂兄妹而已。
「娘你在這胡咧咧個什麼?我這是昨兒去軍營去遲了,世子爺罰得,跟娶媳婦有什麼關係?」
「你要一早就娶上了媳婦,我能大老遠的從鄉下過來嗎?我不過來,你能去遲了軍營?這還不是你沒娶媳婦鬧的?」
杜若聽王大娘這樣振振有詞的解釋著,忽然覺得這簡直找不到任何一處不合理之處。看來每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都是有自己的厲害之處的。
王老四這回更鬱悶了,當著杜若的面,他是什麼話都不好意思說的,只能漲紅著臉道:「你要媳婦,你回家等著,過兩個月,我鐵定給你帶一個媳婦回去,這不就結了!」
「結什麼結?你當我會信?萬一到時候帶了方巧兒回去,我還平白就當上便宜奶奶了不成?我告訴你,我就看上那姑娘了,你給我搶也要搶回來。」
杜若這會兒自然知道所謂那姑娘是哪個,只忍不住擦了擦臉,並不想去接他們兩個人的話。
「老四,你背後的傷口有些紅腫化膿了,我開一副藥,你記得吃,還有這金創藥,每天晚上睡覺前上一次,傷口不要接觸到別的東西,這幾日你就露著後背躺幾天,等傷口結痂了,再穿上衣服不遲,不過要注意保暖,我看這幾日你就在床上呆著吧。」
王大娘只氣的牙痒痒,瞪了一眼王老四道:「瞧你這通瞎折騰,這回好了吧,別指望我在這兒伺候你,我都養你二十多年了,才開始享福,又要我服侍你。」
王老四知道王大娘說的都是氣話,只怕是故意說給杜若聽的,只連連點頭道:「娘,你外面歇著去吧,我用不著你伺候,你少說幾句我就謝天謝地了。」
☆、251
王大娘見王老四有些不耐煩了,又瞧著杜若正在為他上藥,她自己也插不上什麼手,便帶著丫鬟們退出了房裡頭。王大娘前腳才出了房門,就聽見後面老往死扯著嗓子問道:「娘,你不是病的起不來床嗎?怎麼今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