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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綠柳拿了東西回來,劉七巧打開盒子瞧了一眼,見果然和自己想的沒啥區別,便笑道:「你放起來吧,這些東西我都不帶,頭上壓那麼多東西也怪重的,我就喜歡大少爺送我的那玉簪子,你幫我找出來。」

    到了晚膳的時候,劉七巧便一早的就去了如意居。雖說能在百糙院吃飯是最好的,可劉七巧也知道,杜太太如今月份大了,也不便往外頭跑,一天到晚的,也就指望她這個時候過去陪她說幾句話。她這樣的媳婦,不用在婆婆跟前站規距,服侍已經算是舒坦了,要是連著一些禮儀也不懂,那就是真的是不孝了。

    劉七巧就跟杜太太聊了聊金陵的事情,又把路上怎麼救了孔氏和方夫人的事情說了一說。當然關於洪夫人要害死孔氏這樣的細節是不能說的,畢竟這些陰私的事情,說出來也是不好的。

    杜太太聽得只覺得驚心動魄的,連連抓著劉七巧的手道:「我的兒,你這有了身子,還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這可不行,從今天起,到孩子出生為止,你可千萬別在做這些事情了。」

    劉七巧便笑道:「我這也是沒辦法,若是有別的穩婆在,自然不用我親自上手的,我只在邊上觀察一下,就好了,哪裡需要我自己動手。」

    杜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劉七巧一眼,只搖搖頭道:「還是比走的時候瘦了一些,顯見是在路上沒吃好沒睡好,現在回了家就多吃一些,把身子好好補起來。」

    婆媳倆用過了晚膳,又閒聊了幾句,劉七巧這才回了百糙院。杜若今兒卻是沒回來吃飯,他在太醫院請了長假,今天第一天到值,下了值就請了一眾同僚去飄香樓吃飯去了。水月庵的病舍上個月底的時候最後一個病人也病癒出院了,所以上個月底就關了。

    如今京城裡頭風平浪靜的,且皇帝又剛剛接待的韃子,處置了英國公,正處於一片清明的狀態,頗有盛世之風。劉七巧也覺得,若是自己的運氣好,只怕穿越在一個安居樂業的朝代,這也算是一種運氣了。若是穿不好,直接穿到了戰亂的年代,只怕小命也保不住了。

    杜若回來的時候,剛過亥時,這對古人來說,已經是很晚的時辰了。劉七巧小睡了一會兒,見他回來,忙讓丫鬟們進來服侍。不過杜若畢竟還是懂事的人,只稍稍吃了幾口九酒,就假作不勝酒力了。

    大家在酒桌上的談資,也不外乎就那麼幾件事情,剛剛送走的韃子使臣、顯赫一時的英國公府倒台,還有就是那個命運多舛的國公府五姑娘。

    杜若洗漱完畢,稍稍喝了一口解酒湯來到床沿邊上坐了下來。劉七巧伸了脖子,把身子靠在杜若的肩頭上道:「我今天有件事情,想跟你說一說。」

    劉七巧難得這樣一本正經的日子,杜若就覺得有些奇怪,便伸出雙手托起她的下巴,問道:「愁眉苦臉的,怎麼了這是?」

    劉七巧只低下頭道:「茯苓之前她家裡給她找的人,前一陣子病死了。」

    杜若聽劉七巧說到這裡,心裡早已經一門清了,但還是裝作不知道:「那有怎麼樣呢?」

    劉七巧這時候就有些想試試杜若,便撇了撇嘴道:「那你說,想怎麼樣呢?你瞧茯苓那模樣,是不是挺可人疼的?」劉七巧眨著大眼睛看了杜若兩眼,假裝低下頭去。

    杜若頓時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急忙問道:「是母親跟你說什麼了?你什麼都別應,我去說!」

    劉七巧見杜若這斬釘截鐵的態度,頓時覺得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頓時臉漲得通紅道:「沒有,啥事兒都沒,我這不是逗你麼,我和茯苓說好了,一定會給她再物色一個好人家的。」

    杜若只嘆了一口氣,才知道被劉七巧給涮了,伸手就撓了她痒痒,嚇得劉七巧急忙就躲到了床的角落裡,連連求饒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杜若已經恢復了朝九晚五的太醫院上班生涯,劉七巧有孕在身,自然是開始了她的養胎生涯。趙氏是難得的管家好手,這一點劉七巧果然是沒看錯的,自從出了齊家的事情,杜二太太也安分了不少,娘家敗落對於一個婦人來說,等於是失去了靠山,在杜家這樣的人家,她也沒臉再趾高氣昂起來了。

    綠柳派了小廝去雅香齋送信,送信的小廝回來說,朱姑娘一家並沒有離開京城,原來朱姑娘一心等著皇帝對英國公一家的事情宣判,一直等到了上個月月底,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會兒回去,指不定就要在路上過年,所以就留了下來。劉七巧知道朱姑娘如今和朱夫人還有自己的一個弟弟在京城,雖然有外祖家的幫助,但是朱老闆去世之後,家裡頭什麼事情都要一個姑娘家做主,定然也是艱難的。劉七巧想了想,覺得英國公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她和朱姑娘的關係,就算是被外人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大礙,反正安濟堂最後被寶善堂接手這件事情,也自然是會被京城的百姓所知曉的。

    所以劉七巧就讓綠柳備了禮物,打算親自上門看一看朱墨琴一家。朱家住在廣濟路上的朱府裡頭,這個事情劉七巧一早就知道了,朱墨琴雖然是商賈之女,想來平常也不會經常出門的。劉七巧上了馬車,帶上了綠柳和紫蘇兩人,便往廣濟路上去了。如果說討飯街是外來窮人的聚集地,那麼廣濟路就是外來有錢人的聚集地,商業氣氛比較濃郁,也是人口混在的地方。朱府在廣濟路靠裡頭的地方,倒是一個難得清靜的地方。

    劉七巧到了朱家的門口,便讓趕車的小廝先上去叫門,朱家看門的小廝操著一口安徽口音,見門口停著馬車,也知道定然是有不得了的人來了,只急急忙忙的就往裡頭去通報去了。不多時,劉七巧才下馬車,裡面的人就出來了,劉七巧只見一個四十出頭的女子由朱墨琴攙扶著一起迎了出來,她身邊還有一個看上去才二十來歲的姑娘,懷中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看著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

    朱墨琴見了劉七巧,只鬆了手上前兩步,在劉七巧的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大少奶奶怎麼跑到我家來了,也不先差人通報一聲,萬一白跑了一趟可怎麼好。」

    劉七巧還了禮,被朱墨琴迎了進去道:「我一早讓小廝去雅香齋走了一趟,聽他們說你們還沒走,所以就過來瞧瞧你們了,先前家裡有些事情,我走的太急了,倒是忘了要謝謝姑娘上回那香的事情。」

    朱墨琴笑道:「大少奶奶客氣了,上回我還說要給姑娘做一味孕婦可用的香,後來制好了,才知道大少奶奶去了南邊,如今還在家裡放著,今兒正好讓大少奶奶帶回去。」眾人迎了劉七巧進了正廳,劉七巧也稍稍觀察了一下朱家,這是一個三進的四合院,建的很寬敞,影壁後頭通往正廳的路很寬,兩邊還有小花園,四周是抄手遊廊,能在京城買得起這樣宅子的人,家資肯定是豐厚的。

    眾人落座,那抱著小男孩的女子也上來向劉七巧見過了禮數。劉七巧又向朱夫人見禮,讓紫蘇和綠柳兩個將禮物拿了出來。其實也就是一些尋常南邊的玩意兒、幾匹面料、幾斤茶葉、還有一塊上好的沉香木。

    丫鬟們上了茶落座,朱墨琴才開口道:「原本只是想等那件事定下來了就回去,誰知道拖了那麼長時間,眼看著就要年底了,就沒有走了。」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顯然和之前剛剛喪父時候那種絕望傷痛的朱墨琴,已經是兩個人了。

    劉七巧又瞧了一眼朱夫人,雖然經歷了這件事情,多少有一些老態,但是言談舉止中,也似乎已經從那股悲傷中走了出來,朱夫人瞧了一眼身旁抱著孩子的小媳婦,對她道:「你帶著哥兒去後面睡吧,也是時候哄他小睡一會兒了。」

    那年輕媳婦應了一聲,就抱著孩子走了。劉七巧心裡知道,這定然就是朱老闆的老來子,朱家以後的希望了。朱夫人嘆了一口氣,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個婦道人家,只有落淚的本事,要不是閨女偷了帳冊,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只怕後面朱家的家產被她二叔坑走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說白了還是自己的不是,要是能生出一個哥兒來,何苦就苦了閨女。

    朱夫人想到這裡就有些傷心,只壓了壓眼角。朱姑娘只勸道:「娘你快別傷心了,如今能保住朱家的祖產,讓那些人繩之於法,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還有海哥兒,以後養大了,他會好好孝順你的。」

    朱夫人點了點,稍稍收斂了一下情緒,外頭有小丫鬟進來道:「回太太姑娘,包太太做了家常的木錘蘇,那過來請太太和夫人用呢,都是皖南口味的。」

    劉七巧心裡就默默的動了一下,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什麼包老太太了,難不成是老鄉加鄰居不成。誰知道劉七巧這廂還沒想明白,那邊朱墨琴的臉已經漲得通紅通紅的,只小聲對那丫鬟道:「你放下吧,去謝謝包太太,就說我這邊有客人,一會兒在親自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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