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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二老太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指著她的鼻子罵道:「那你毒死二姨娘,讓三姨娘一屍兩命,也是我逼你的?還有四姨娘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怎麼沒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二老太太這會兒就跟一根柴棍子一樣,呆呆愣愣的就坐在凳子上,左右連個依附的地兒也沒有了,只覺得神智都不清楚了。還想為自己辯駁幾句,卻不知道從何開口,這些事情她確實不是沒做過,可她確實也是被逼的。

    二姨娘生了二爺,她抱了過來養,二爺小也無所謂了,等二爺長大了,終究是養娘沒有生娘親,她不想自己養大的孩子,最後還是跟別人親,就聽了荀媽媽的話,讓二姨太病死了。

    三姨娘是二老太爺自己看上的人,出門做生意的時候帶回來的,二老太爺沒回出門做生意都帶著秦姨娘,見回來又多了一個三姨娘,二老太太便覺得三姨娘鐵定是秦姨娘的人。再加上二老太太生不出孩子來,對每一個能生的女人,總懷著敵對的心思,所以在三姨娘生產的時候,她確實消極怠工的很,等穩婆請進門的時候,三姨娘也都快喊得斷氣了。至於四姨娘的孩子怎麼沒了,她倒是真的不知道了,可如今前面兩項罪名扣下來,這最後一項就算不是她辦的,她也是說不出口了的。

    「老爺想怎麼處置我都行,只是別讓孩子們知道這些事情,我畢竟養了二爺一場,也是真心疼他的。」二老太太這時候心已經死了一般,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這些年都這樣小心翼翼了,如何這些事情一件也沒逃得過二老太爺的法眼呢?

    「你現在知道怕了?這裡頭任何一條說出來,我都可以休了你!你最好從今天開始,再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想起你做的那些事情來,我就覺得心寒!」二老太爺說著,只閉上眼睛,想起睡在棺材裡頭的四姨娘,心裡又難免有些傷心了起來。

    原來那天晚上四姨娘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二老太爺讓二房的人給自己養老。二姨娘沒死之前,和四姨娘是交好的,二姨娘心裡頭當時就有些明白自己的病,便對支支吾吾的對四姨娘透漏了幾句。四姨娘又是一個膽小的,懷了孩子就越發膽小了起來,以致於孩子最後莫名其妙的沒了。四姨娘就一直覺得,自己的孩子沒了,肯定和二老太太有關,她在杜家的後院呆了這麼多年,一直安安分分的,平時也只有秦姨娘閒來無事的時候,會跟她聊上幾句,兩個人的關係倒也算不錯。

    這次秦姨娘傷了腦子,二老太爺終於打定了注意分家,四姨娘是想跟了大爺他們過的,誰知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所以四姨娘便橫了心,在二老太爺跟前,把憋了這麼多年的事情給說了出來,還口口聲聲的說二老太太打掉了她的孩子。二老太爺雖然和二老太太生分了,可這種家醜的事情,如何能說出去,說了出去是會弄的家宅不安的,所以跟四姨娘吵了幾句嘴,勒令她今後守口如瓶,再不能提這件事情,誰知道四姨娘見二老太爺到了這時候還包庇著二老太太,更是害怕以後自己落到她手上,沒好日子,乾脆就一抬脖子上吊了。

    二老太太跪在二老太爺的跟前,哭得梨花帶雨,又不敢死皮賴臉的求二老太爺,這樣的事情,她這種出生的人是做不來的,只有那些姨娘做派的人,才會做這種事情,可如今自己的痛腳全抓在二老太爺的手中,她真是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了。

    「老爺,我們夫妻一場,算下來也有三十多年了,除了剛進門那幾年還算和和美美,就沒過過幾天的順心日子,自從秦姨娘進了門之後,我在老爺跟前,在沒有半句說話的資格了,我這個正室當的不如一個妾氏,偏生我那苦命的閨女又去的早,我連個依靠的人也沒有。也只有大嫂子疼我,給我出了主意讓我養二姨娘的孩子,我老了也算有個依靠了,我就是做過再多的錯事,無非也是因為兩點。其一,是我太在乎老爺了;其二,作為一個女人,我生不出兒子來,我心裡難過。」

    二老太爺看了二老太太一眼,眼光中帶著幾分厭惡,最後索性還是扭過了頭,嘆了一口氣道:「四姨娘死了,這些事情也沒別人知道了,你現在可以安心了,等我兩腿一登,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二老太太聽二老太爺這麼說,只覺得心下一冷,看來四姨娘的死竟是和這件事有關。只是她素來和秦姨娘交好,不知道秦姨娘知不知道呢?二老太太轉念一樣,秦姨娘若是知道,只怕一早就發難了,如何還能落到今日這般的田地。

    最後二老太太也不知是怎麼才從二老太爺的房裡回來的,第二天一早,二老太太的丫鬟給杜太太傳話說,二老太太染了風寒,這幾日就不過來跟老太太聊天了。二老太爺那邊,也命小丫鬟把兩位老爺簽過了名的分家書送了過來。

    杜老太太看著分家書,心裡頭又是一陣感慨,她如今已經六十了,頂天了再活個十來年,到時候寶善堂終究也是要分家的,杜老太太想到這裡,就忍不住難過。以前她看著老太爺和二老太爺分家的時候,壓根沒想過將來自己的孩子也要面臨著一天,如今看了二老太爺家的事情,她心裡終究還是生出了幾分遺憾的。

    林氏看見分家書的時候,其實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一些怨言的。她雖然聰明,單不表示她沒有想法,這分家書上雖然寫著寶和堂是歸大爺所有的,但是每年盈利的一半卻都是要給二爺的。

    林氏便有些怨言道:「你這瞧著表面風光,骨子裡不過是替二叔打工而已,老爺是看準了二叔不是這塊料,想拿寶和堂吊著你,好讓你別和二叔生分了。」

    杜大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這人在一個地方呆得時間長了,難免就有了感情,若是拿著父親分的銀子出去單幹,這生意也不是做不起來,可金陵城就這麼大,他開了藥鋪,無非分的也是寶和堂的生意,說實話也沒這個必要。

    「長輩自然都是盼著小輩好的,再說我也確實只是一個庶子,你當初嫁我的時候,就應料到這一點,有嫡子的人家,庶子過的都是相當……」後面的話杜大爺沒說,但林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是家中的庶長女,說起來和杜大爺的際遇是差不多的。

    兩人又拿著分家書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林氏便拿了荷包將分家書收了起來,放到了匣子裡頭,又開口道:「芸哥兒回來好幾天了,只怕要拉下功課,離過年還有一段日子呢,明兒你派了小廝,送他去書院吧。」

    杜大爺當即就應了,他在讀書科舉這方面沒有天賦,難得生了一個聰明的兒子,自然是要好好培養的。可惜兒子雖然聰明,心思卻很難琢磨,再加上二老太爺偏疼他,這些年他讀書之餘,倒是看了不少的醫書了。杜大爺雖然嘴上沒說,可心裡,終究是有些擔憂的,他畢竟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希望他能光宗耀祖的好。

    ☆、234

    又過了兩日,四姨娘的後事也辦的差不多了,像這種人家,死一個姨娘還請了人回來念經超度走完整個儀式的已經算是少見了的。杜老太太作為長輩,自然是不便說什麼的,倒是劉七巧命茯苓去找了林氏,說自己這邊再捐一場道場。杜老太太知道後很是高興,能為死人多做些事情,怎麼說也是積德的,況且劉七巧如今還懷著身孕,正是要積德的時候。

    只是二老太太那邊,似乎倒是不怎麼好了。先聽說只是染了風寒,隔了一晚上又說是有些痰症,到第三天的時候,病的床都起不來了。杜老太太聽了小丫鬟們穿的話,只搖搖頭道:「怕是心病了,她這正室,也算是一輩子窩囊了,生不出個兒子來,終究還是可悲的。」

    劉七巧並不知道二老太太也是生過孩子的人,這時候聽了杜老太太的話,也不免跟著嘆了一口氣,現代醫學已經發達到了變性的男人都可以生孩子的地步了,只要有錢,只要還是個女人,能生下孩子的機率還是很大的。像二老太太這樣的,二老太爺沒休了她,看上去似乎也是仁至義盡了。

    劉七巧又陪著杜老太太聊了幾句,小丫鬟就進來傳話說:「二姑娘和蘇姨娘已經到二門口了。」杜若昨天派了人回來回話,蘇家祠堂那邊,湯大人已經派人去修繕了。趙王親自選了一塊風水寶地,作為蘇大人的福地,還命工匠們早日開工,希望能讓蘇大人早日入土為安。

    杜老太太正高興呢,外頭幾個丫鬟婆子就簇擁著杜苡和蘇姨娘來了柳園。蘇姨娘見過了杜老太太,往劉七巧身上掃了一眼,才開口道:「我聽大郎說起了你的事情,真是要恭喜老太太了。」

    杜老太太便笑著道:「我要是知道,如何肯讓她來,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她這一趟跑,倒是又救下了幾條命呢!」

    蘇姨娘便只低頭笑笑,杜苡又上前跟杜老太太和劉七巧請安,杜老太太便請她坐下,又瞧了蘇姨娘一眼,只道:「你也坐下吧,這裡也沒有外人,就我們幾個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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