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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誰知那時候無意間的書房雅趣,倒是牽扯了這許多事情來。二老太爺如今總算明白過來了,其實秦姨娘就是那一朵曼陀羅花,他喜歡了她一輩子,到最後還是著了她的道了。
「你起來吧,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想想,躺了太多日子了,腦子也不靈活了。」二老太爺只幽幽嘆了一口氣,闔上眸子。
小徐氏住的地方叫錦園,就在二老太太住的正院隔壁,這彰顯著她作為杜家的嫡出正房的地位。劉七巧他們一行人到錦園的時候,就聽見裡頭小徐氏一陣陣的慘叫聲。一般生頭一胎的人沒什麼經驗,陣痛來了就只顧著慘叫,喊得自己喉嚨破了,力氣也沒了,等開了全指要生的時候,兩眼一抹黑,沒力氣了!前車之鑑就是在船上喊了一夜的洪家少奶奶。
劉七巧是聽見這些少奶奶喊就覺得頭疼,她這會兒還依然記得,當年她進婦產科實習的時候,產科的掃地大媽在打掃走廊的時候,聽見病房裡頭還沒開全指進產房的產婦大喊的時候,一邊拍著掃帚一邊罵:「尼瑪老娘在這邊掃了十幾年地了頭一次遇見你這麼能喊的,樓板都被你喊通了!哪個女人沒生過孩子,你喊死了沒到時間孩子也是出不來的!」
劉七巧當時被掃地大媽的彪悍給震懾住了,後來發現,這位掃地大媽對每一個狂喊不止的產婦,用的都是這同一句台詞……
這時候錦園外頭已經圍著一圈的丫鬟婆子,見二老太太過來,急忙迎了上來道:「老太太來了,二太太正在裡頭疼呢!」
二老太太看了一圈,發現大房的三個姑娘雖沒過來,但各自都已經派了身邊的丫鬟來等消息,只有杜芩不見人影,便發問道:「芩姐兒人呢?」
「大姑娘不在。」丫鬟婆子有些尷尬的回道。
二老太太談了一口氣,只領著人進去道:「先進去瞧瞧老二媳婦怎麼樣了。」
劉七巧跨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地上雖然用濕布擦過了,但仍舊能看得出來,之前的確是流了好大的一灘血。早產最怕就是大出血,孩子沒出來呢,流血量已經超標了,那產婦就危險了。
杜若上前,替小徐氏把了一下脈搏,轉身對劉七巧道:「脈搏是好的。」
劉七巧就解開了小徐氏身上的衣物,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道:「還沒入盆。」又套了羊皮手套,探入她的下身,小徐氏就痛的擰緊了眉頭喊了起來。
劉七巧收回了手,搖了搖頭道:「宮頸成熟度不夠,給她用催生保命丹吧,不然有的折騰。」
☆、225
劉七巧和杜若也不知道是合作了多少次了,劉七巧才一開口,杜若就已經開了藥箱拿藥了。寶善堂有幾味家傳的秘方是只傳給嫡長子的,所以寶和堂並沒有這催生保命丹的藥方。再加上二老太爺的醫術也是老太爺半路上傳授的,然後二爺又是二老太爺半路上傳授的,寶和堂如今能在金陵有這樣的名聲,已經是很不錯了。
二爺便瞧著杜若給小徐氏餵了藥下去,劉七巧觀察了一下小徐氏陣痛的間隔時間,開口道:「估摸著還要疼上一兩個時辰才能生,全靠這藥的效果了,要是藥效好管用,就快一些。」
二老太太聽劉七巧這麼說,也放下了心來。杜老太太又勸慰道:「我這孫媳婦在京城素有送子觀音之稱,一定能保佑侄媳婦母子平安的。」
二爺一聽,只亮了亮眼珠子道:「原來京城盛傳的送子觀音就是大侄媳婦?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我還一直以為,是個三十四歲的中年媳婦呢!」
劉七巧便也只笑了笑,大雍雖然算不上特別的民風嚴謹、禮教森嚴,但是她這麼大的歲數當穩婆的,只怕全大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眾人聽聞小徐氏還要等一些時辰,便坐到外頭的廳裡頭等了,只讓幾個有經驗的老媽媽在裡頭陪著。
二老太太就讓丫鬟上了茶,跟杜老太太又聊了起來,雖然小徐氏不時的喊幾聲挺煞風景的,可兩人的聊天並沒有因此被打斷。
這會兒廳里沒有大房的人,丫鬟婆子又在裡頭顧著小徐氏,二老太太便開口道:「方才在老爺房裡,侄孫媳婦的話雖說有些道理,可到底嫡庶有別,我雖然一輩子沒生出一個男丁來,但把二爺拉扯這麼大也不容易,我要是不為了寶和堂考慮,何必又巴巴的養了二爺在身邊,我再怎麼不是,也是他們的嫡母,大雍還沒有敢把嫡母趕出門去的庶子。」
劉七巧畢竟在古代只生活了七八年,而在現代卻生活了三十年,根深蒂固的現代思維一下子也是轉不過來的,不過她也已經很盡力的學會既來之則安之。
「二嬸婆這些話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不過也就是瞧著大堂叔和二堂叔兩個人感情挺好的,沒什麼生分,要是為了這個事情,鬧得兄弟反目,到最後二嬸婆就算爭到了寶和堂,可二堂叔心裏面是個什麼想法,他是不是就高興了呢?七巧不敢妄自揣測。」其實劉七巧也明白,就算是在現代,為了遺產掙得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來的現象那也是不少的,所以獨生子女政策的好處,不但控制了人口增長,還在繼承遺產的時候,強烈的體現了出來。
據杜老太太這兩天的觀察,她心裡對這兩個侄兒也是有所定論的。大爺小時候就不愛讀書科舉,跟著二老太爺做生意,倒也的確是這塊料子。二爺是二老太太養的,從小就教導他要考科舉光耀門楣,後面實在學不進去了,才轉道學的醫術。其實二老太太跟大多數的母親一樣,是盼著自己的孩子科舉出仕,將來能夠光耀門楣的,至於杜家的家傳醫道,比起仕途來就差得遠了。
在這一點上,杜老太太為什麼對大太太如此禮遇,也是有原因的。杜若雖然身子不好,奈何從小聰明伶俐,九歲就中了童生,十二歲的時候就考了秀才,不是杜老太太誇海口,以杜若的聰明才智,就算不能高中三甲,中個進士也是綽綽有餘的,在加上杜家在朝中的一些關係,將來沒準還真能在官場上有所建樹。
可大太太當時就沒提出來讓杜若繼續考科舉,而是同意了杜老爺的提議,跟著杜二老爺學起了醫術。所以在大太太的眼中,寶善堂的招牌比起自己兒子的出相入仕還要重要。杜老太太對大太太也就越發敬重。
「二弟妹的話是有道理,杜家的衣缽還是要有人繼承的,寶和堂也確實不能沒人經營,可是用自己人總比用外人放心些。如今我們京城寶善堂的聲音,也只是他們兄弟兩個一起經營的,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對手好,你說是吧?」杜老太太頓了頓,又繼續道:「我還記著當年二叔離開寶善堂的時候,我是不肯的,可他非要出來獨立門戶,我們也攔不住,後來我們要去北邊了,南邊的生意也沒人打理,這才由著二叔自己出來乾的。雖說親兄弟明算帳,可這帳要是算的太清了,未免又要傷了感情。」
二老太太聽了杜老太太這些話,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可事情如今弄到這個地步,要收場只怕也不容易,二老太太就嘆了一口氣,心裡隱隱鬱悶,怎麼秦姨娘就沒撞死了呢,她死了我也用不著忌諱什麼了。
「如今老爺爺醒了,我一切就聽老爺的了。」二老太太心道,秦姨娘毒害老爺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二老太爺再糊塗,這回只怕也不會給大房好臉色看了,她先耐心的等一等再說了。
外頭人雖然看著挺悠閒的,可聽著小徐氏在裡頭一遍一遍的喊,心裡總也有些毛躁了起來。劉七巧又有孕在身,嗜睡的很,加之今日中午沒有歇中覺,她已經有些困的支不開眼皮了。杜若瞧她一遍遍的打哈欠,只伸手拉拉她的袖子。劉七巧便頭一歪,整個就差點兒倒在茶几上。
沒過多久,從外面請來的穩婆總算到了,進去替小徐氏檢查了一下道:「這是頭一胎嗎?看著挺快的,就快能生了,姑娘們快去燒水吧。」
劉七巧這一路上接生了兩個難產的,委實也有些累了,便不太想上去動手,只喊了紫蘇道:「你進去瞧著點,有什麼不對勁的再來喊我,我這會兒瞌睡蟲上來了,有些扛不住。」
杜若也給紫蘇使了一個眼色,又轉頭看著劉七巧問道:「不如我送你回去歇一會兒,我看你這會兒實在沒精氣神,強撐著在這邊也沒用,這兒那麼多人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劉七巧打了一個哈欠,聽著裡頭小徐氏的喊聲道:「你還是在這邊看著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若是有什麼事情,只管讓紫蘇來喊我。」
杜若便喊了茯苓進來,扶著劉七巧回去歇一會兒。劉七巧跟杜老太太行了禮道:「老太太,我今兒實在是瞌睡蟲來了,眼皮撐不開,去柳園歪一會兒,要是有事儘管去喊我。」
杜老太太見方才來的那個穩婆看著四十歲出頭的樣子,很是精明能幹,又有杜若在這邊守著,料想是出不了什麼事情的,便讓茯苓好生送劉七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