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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杜二老爺在太醫院當差,也是一個清水衙門,且杜家財大氣粗,從來不看中他那麼些的俸祿,杜二老爺花錢也多時從公中出的,自己的私房錢也確實沒多少,這麼多年也就存了五千兩,說起來也的確夠少的了。

    杜老爺想了想,喊了杜管家進來,拿了自己的私章出來,寫了一份帖子讓杜管家帶上了道:「你拿著這帖子,明兒一早去順源錢莊領一萬五千兩銀票出來給舅老爺家送過去。」

    杜二老爺一聽,立時就愣了道:「大哥,這不能拿店裡的錢啊,還要進貨周轉。」

    杜老爺只擺了擺手道:「罷了,都是親戚,能幫就先幫一點,你岳父年紀大了,先從牢里出來了再說。」

    杜二老爺只紅了眼睛,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張借據,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遞給齊老爺道:「我的銀子自是不要你們還的,可這是寶善堂的銀子,我是不能坑他一分一厘的,還望舅老爺見諒。」

    齊老爺簽下了借據,只拱手謝道:「等老頭子回來了,不管拆房買地,錢是一定要還的。」

    兩人目送齊老爺離去,杜老爺踱了幾步,走到杜二老爺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後悔了沒有?」

    杜二老爺只搖了搖頭,嘆息道:「大哥,你剛才沒看見那份帳本,若是看見了,即便有幾分悔意,都沒了,簡直就是……」杜二老爺說到這裡,想起齊老太爺畢竟是自己的岳父,只咬了咬牙道:「算了,大哥,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就算現在沒錢,以後寶善堂分家的時候,這銀子也一定要單獨算出來的。」

    「老太太的身子還硬朗著呢,這時候談分家還早了些,時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聽說二弟妹今天急得暈了過去,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杜二老爺回去西跨院的時候,杜二太太正一邊哭鼻子,一邊收拾自己的那些細軟銀子,她嫁過來的時候,手上也有幾家店鋪,可一時間也沒辦法變賣,自己的私房錢現銀,也都存了錢莊去了,杜二太太想了想,又從妝奩中拿了幾樣首飾出來,放在包裹裡頭。杜茵從外面進來,手裡也捧著一包散碎銀子和收拾,只遞給了杜二太太道:「娘,這錢給舅舅帶回去吧。」

    杜二太太瞧了,又一陣心疼道:「你這些銀子,還不夠你舅舅家塞牙fèng的呢。」杜二太太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道:「我原本留著這些,就是想等你嫁人時候都給了你的,可惜我存了一輩子銀子,最後全貼了娘家。」

    杜二老爺只冷冷道:「茵丫頭嫁妝,自然有公中放銀子,你有多少就拿多少出來,舅老爺還在外頭等著呢!」

    杜二太太只哭著道:「你別當我不知道你們杜家有多少錢,我管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不過就是大房那邊不肯那銀子出來幫人罷了,若他大方點,何必要我們這些散碎銀子,到時候分家,你也不止就拿這麼一點銀子了。」

    杜二老爺正在氣頭上,聽杜二太太這樣口不擇言的,只一時沒把持住,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道:「我們杜家的錢就應該全是你們齊家的嗎?你爹貪了那麼多銀子,你見他送錢來給你花了嗎?」

    杜二太太也從沒見過杜二老爺這樣的脾氣,只嚇的話也說不粗來,跪倒在地上打顫。杜二老爺怒氣沖沖道:「大哥從寶善堂拿了一萬五千兩銀子出來給你兄弟,你從今兒起,就什麼都別做了,只幫我盯著這債務,要是你們齊家敢少我們杜家一個只,到時候就別怪我不客氣!」

    杜茵也被杜二老爺給嚇懵了,只扶著杜二太太的胳膊,看著杜二老爺拂袖而去的背影,嚶嚶的哭了起來道:「娘,我就說了你不能少惹爹嗎?爹就算脾氣好也不經你這麼惹。」

    杜二太太愣了半晌,才呆呆的挪了挪身子道:「我……我不是隨口說了幾句,我也是為你表哥家著急,我……我……」

    西跨院離百糙院有些距離,杜二太太的哭鬧自然是聽不見的,不過這小廝跑腿的聲音還是從門外傳了進來。劉七巧給杜若磨了磨水,坐在一旁看他寫大字。杜若寫的毛筆字很好看,大長公主請他給病人住的兩個院子題幾個匾額,說是今後就算裡頭不住病人了,也要記著今年的事情,但凡京城要是再有時疫,水月庵定然第一時間向百姓開放。

    杜若擰眉想了想,提著筆問劉七巧道:「你倒是說,我題哪幾個字比較好?」

    劉七巧托著腮幫子想了半天,自認為自己肚子裡的墨水不多,便笑著道:「還是你說吧,我腦子裡就只剩下阿彌陀佛四個字。」

    杜若只瞥了劉七巧一眼,穩穩的落筆寫下四個大字:晨鐘暮鼓。劉七巧瞧了瞧,覺得挺貼切的,只點了點頭道:「那還有一處呢,你再想想。」

    杜若有擰眉想了想,伸手蘸飽了墨水,低頭寫了起來。劉七巧湊過去一看,寫的是「禪心佛性」四個大字。

    劉七巧閉上著眼睛,稍稍體味一下這兩個成語中的意境,竟還真的生出幾分禪心來了。杜若放下了筆桿子,喊了茯苓過來道:「你去我的那個紫檀木箱子底下,那一千兩的銀票出來,送到二太太那邊。」

    劉七巧便站了起來,撇撇嘴道:「才說佛性,你就打算當真佛了啊,齊老爺不是來找二叔了嗎?這事兒我們還是別管好了。」

    杜若只起身,戳了戳劉七巧的腦門道:「我這是提你買心安呢,那帳本誰帶回來的,今兒的一場大風波誰惹出來的,還不乖乖聽話,到床上等著侍寢。」

    劉七巧只被杜若逗得哭笑不得,從身後抱著杜若,兩人一腳大一腳小的往床邊上走去道:「我哪能知道他們能犯那麼大的罪呢,我以為皇帝最多也就革職查辦,我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給大雍掃清了蛀蟲呢,誰知道事情會鬧這麼大,你說說那些官手伸那麼長,也不怕嗎?」

    「這東西就是這樣,一旦貪了一次,後面就源源不斷了,人總是有欲望的,欲望越大,手就能伸的越長。」杜若說著,臉上只平淡的笑了笑,當初他學問優秀,最後決繼承杜家衣缽,專心學醫,也是因為杜老爺不想他沉入官場的泥潭。

    劉七巧坐在杜若的大腿上,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耳根下吹著氣道:「那相公,今晚你的欲望大不大呢?需不需要為妻自薦枕席?」

    杜若勾唇一笑,忽然一下子翻了個身子,把劉七巧給撲在了下面,劉七巧扭著身子蹬他,兩人滾做一團。杜若伸手在劉七巧胸口擰了一把,把她圈在懷裡揉捏了起來。

    「不行……今天不行……我差點兒忘了!」劉七巧從被中透出頭來,一臉頹然的看著杜若,杜若也跟著從被子裡探出頭來,臉上帶著疑惑問道:「不會這麼邪門吧?」

    劉七巧急急忙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趿著鞋在地板上蹦來蹦去!

    ☆、203

    劉七巧手裡端著藥碗,鼻腔里還瀰漫著一股算算的味道,昨晚他死求活求從杜若那邊,求來了這一方避子湯,今兒一早趁著天沒亮,就讓綠柳偷偷的往廚房裡頭給熬了來,這會兒杜若還在床上睡著,她端著這碗湯,呆坐了片刻,忽然就想起了大長公主來了,不管當時大長公主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那件事也已經成為了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了,很多事情是沒有後悔藥買的,再說自己沒準也沒那麼好的運氣,一擊即中。

    劉七巧想了想,把手裡的碗往綠柳跟前一推道:「拿出去澆花吧,我就不信我運氣就那麼好。」劉七巧說著,對著梳妝檯坐了下來,喊了茯苓等人進來服侍,杜若忽然就醒了,靠在床上看著劉七巧道:「就知道你不忍心,再說那藥也不是什麼避子湯,不過就是一味益氣補腎湯而已。」

    劉七巧霍的站來起來,走到杜若跟前,拿起床上的大迎枕朝他腦袋上砸過去,只恨恨道:「壞蛋!庸醫!」

    杜若只笑著起身,穿上了襪子起來道:「今兒阿漢家要去水月庵接大妹和大寶,他們家在京郊買了一個小四合院,又置了幾畝地,看著小日子算是能過起來了。」

    劉七巧想了想,臉上神色淡淡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上回我在討飯街把話也說的很明白了。」

    杜若知道劉七巧說一不二的性子,便只點了點頭道:「那你就在家呆著吧,二嬸娘如今只怕也沒心情管事兒,家裡的事情多靠你了。」

    劉七巧嘆了一聲道:「我也懶得管,我尋思著讓二弟妹管,我也好清閒清閒。」

    杜若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有你這樣躲懶的新媳婦嗎?」

    劉七巧撇嘴笑道:「沒有,就讓我做第一個罷了。」

    杜若只那她沒辦法,接了茯苓遞過來的汗巾擦了一把臉道:「等過幾日水月庵的病人都好了,我向二叔告個假,帶你去外頭走走,正巧也看看京郊的莊子,這也是我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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