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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杜老太太從裡屋出來,見杜老爺和杜太太也到了,唯獨沒瞧見杜二老爺,便問了一句道:「老二去哪兒了。」
杜二太太冷著一張臉,憋了半天才開口道:「梨香院那邊那個,似乎也病了,二老爺過去瞧病去了。」
姜梓丞本來身子就虛弱,昨晚穿著濕衣服跪了半個時辰,沒病也弄出病來了。杜二太太還是拉長了一張臉,見趙氏帶著兩個孫子過來請安,也不像往常一樣笑臉相迎,只板著個臉,不說話。顯然她是在責怪趙氏,不該說那樣一句話。
趙氏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這裡面的關節,便只笑盈盈的給老太太請了安,又給杜太太和杜二太太都請了一遍安,和劉七巧互相問了好,便安然的坐在了一旁。
杜老太太這兒不留早膳,所以丫鬟們只每人送了一小盞溫熱的紅茶,剛夠潤潤口的。劉七巧端起來稍稍抿了一口,那邊杜二老爺就來了。杜老太太問過了杜二老爺兩位的身子,杜二老爺只說不過就是染了風寒,並沒什麼了不得的,又道姜梓丞的脈象,也比先前幾次去的時候,要好了很多,這次風寒發出來之後,沒準後面很快就能痊癒了。杜老太太心中也總算寬慰了下來。
眾人晨省完畢,便按著老規矩離去,劉七巧扶著杜太太去了如意居,婆媳兩一路上依然是有說有笑的。趙氏見杜二太太起身,便也跟著起身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福壽堂,趙氏就跟了上去道:「母親可是怪我昨日多嘴說了那番話。」
杜二太太冷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趙氏道:「我怎麼敢怪你呢?連老太太都被你說動了,平常看你挺老實的,沒想到這麼會說話,我也知道向來沒幾個大嫂是真心跟小姑子好的,可你也不能坑茵丫頭呀,你看那姜家的少爺,病歪歪的,哪裡配的上我茵丫頭?」
趙氏也是世家小姐,被杜二太太戳著臉皮說話,心中自然也是不高興的。況且去年杜蘅房裡發生那些多事情,杜二太太這個准婆婆也從沒幫她說過半句話,最後還是杜老太太發話,才把沐姨娘的事情給按了下來,趙氏對杜二太太心中也是有怨言的。只不過這一回她幫這姜梓丞說話,卻也不是只因為她們婆媳之間的這些小矛盾。
「母親平素里最是一個心思清楚的人,怎麼這事兒上面就沒能想的通呢?」趙氏雖然也不待機杜二太太,可還是耐著性子勸說道:「姜家表少爺在家裡住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平日裡逢年過節的,雖說不不曾多說幾句話,見總是能見到的,若是小姑心裡沒他,昨兒就應該躲在房中不出來,只把這事情交給長輩,總也會替她做主的。」
趙氏雖然沒有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但卻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昨天見杜茵急匆匆的又從西跨院趕回來,便知道這裡頭的貓膩,恐怕不止那麼簡單。今兒一早聽說杜茵病著,她就遣了自己的丫鬟過去問一聲,杜茵給自己帶來的話是:「昨兒多謝大嫂仗義執言了。」
杜茵這話一說,趙氏也就全明白了,雖然她是大家閨秀,不齒這種私定終身的勾當。可她新婚之後,和杜蘅之間諸多磕磕絆絆,說白了也就是因為兩個人全然沒有一點感情基礎。趙氏想明白了這一點,心裡倒是替杜茵高興的。
「況且這姜家表少爺,別的先不說,二十歲上頭的人了,房裡連一個通房也沒有,倒是跟大伯家一樣的,母親你只瞧瞧大伯是怎麼寵大伯母的,又瞧瞧大少爺如今是怎麼寵大少奶奶的,也就知道小姑若是嫁過去,應該不會受什麼委屈的。」趙氏這一點分析的極好,杜二太太一聽,忽然覺得心裡頭的小心結似乎有些鬆動了。趙氏只接著道:「況且姜家如今落魄了,什麼都要仰仗著我們杜家,小姑若是嫁過去,也斷然不會受婆婆的氣。」
趙氏說到這一點,還是有些底氣不足,若是杜二太太聯想豐富一些,分明就能感受到趙氏這話語中,也帶著莫大的怨氣。不過杜二太太有時候該敏感的時候,往往是很遲鈍的,所以她只想起了她這麼些年明里暗裡受過的杜老太太的氣,然後還深以為然,重重的點了點頭。
趙氏鬆了一口氣,兩人進了西跨院,就各自往各自的房裡去了,趙氏那邊帶著孩子,向來是不跟杜二太太一起用早膳的。杜二太太平常只跟著杜茵一起吃,今天杜茵又沒起身,用早膳的時候就冷清了很多。
秀兒替她添了一碗紅豆稀飯,配上了豆沙包,一邊服侍著杜二太太用膳,一邊開口道:「我就瞧著二少奶奶也是個不公道的,依我看,大姑娘的婚事,哪裡有她插嘴的份兒,如今她不光插嘴了,還變著法說太太的想法不對,她也是個當娘的人,難道不知道太太這樣不過也是心疼大姑娘罷了。」秀兒撇了撇嘴皮子,繼續道:「姜家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闔府上下哪個下人不知道,梨香院上下總共不過才十來個人,丫鬟們穿的衣服還都是年前大太太給的。去年姜姑娘出嫁,那嫁妝也是寒磣的,也虧得齊老太爺沒嫌棄,不然的話,姜姑娘在太太娘家也不至於過的這麼不如意。」
杜二太太被秀兒這幾句耳邊風一吹,果然又覺得自己有道理了起來,只挺起了胸膛道:「本來就是這樣,大姑娘的婚事,哪裡由得著那些人來說三道四的,原本只要老太太不鬆口,我這裡也不鬆口,老爺就沒法子把我怎麼樣,其實老爺是一早就看上了姜家少爺了,前幾日才跟我提起這事情來,我原本就不依,跟他吵了一回,誰曾想昨兒居然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秀兒擰著眉毛想了想,也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便只換了個話題道:「太太,我瞧著百糙院裡那個叫紫蘇的丫鬟,病得只怕不簡單,昨兒我打發小丫鬟去廚房看宵夜的時候,聽說連翹正跟她表妹說什麼呢,她表妹就是小麥,包二媳婦的乾女兒,那小丫鬟回來說,瞧見小麥正偷偷擦眼淚呢。我估摸著,難不成大少奶奶因為這事情發落了她?可這兩天百糙院裡頭靜悄悄的,也沒傳出什麼風聲來。」
杜二太太冷哼了一聲,只斜著眼睛道:「管她是什麼病,反正不是好事兒,可惜那天她勸這姜家人留下來的時候,在老太太跟前提了那麼一句,也不知道老太太走心了沒有,若是沒走心,我倒是可以再再提一提的。畢竟西跨院那麼多孩子住著,我提個醒總是不會錯的。」
劉七巧在如意居用過了早膳,照例是陪著杜太太聊天說話,然後等到了時辰,就去議事廳裡頭跟著杜二太太管理家務。杜若早了她一步回了百糙院,去替紫蘇複診。紫蘇這幾日病著,全賴茯苓一個人照料,雖然說不上十二個時辰無微不至,但至少端茶送水,從沒短過什麼,她平常是慣服侍人的,身子骨又好,所以這回難得被人照顧,心中很是不好意思。
昨天杜若回百糙院的時候,偷偷的放了春生進來瞧了眼紫蘇,兩人說起了水月庵裡頭的事情,紫蘇便起了這個心思,想讓春生接了自己過去。
「家裡人多,太太又懷著孩子,二太太那邊,大大小小六七個孩子,我雖然在這小房間躺著,卻也不安心,若是為了這個,讓少奶奶難做就不好了。」尤其是昨兒她在外頭,聽見綠柳找茯苓說的話,心裡就更是難安了。
春生是個杜若一樣的妻奴個性,真不愧是有其主必有其奴的。只聽紫蘇嘴上提了提,便就開口應了,拍著胸脯說明兒一早一定來接她。
所以這會兒杜若還沒進來,紫蘇就撐著病體,梳妝起身,手裡打了一個小包裹,坐在床沿上等著了。杜若回了百糙院,茯苓引著他往紫蘇的房間裡來,就瞧見紫蘇以及該穿戴整齊的坐著了。
她雖然身上發了疹子,臉上倒是乾淨,見了杜若進來,便開口道:「大少爺,我尋思著我還是跟你去水月庵養病的方便,府裡頭人多嘴雜的,犯不著為了我一個奴才,讓您和大少奶奶難做。」
杜若在劉七巧跟前是打過包票的,絕對不讓紫蘇出去,可她也知道紫蘇的心思,是不想給她和七巧添麻煩,便開口道:「這事兒還是跟你大少奶奶商量一下吧,我既答應了她,自然只有她做的了你的主。」
紫蘇只連連擺手道:「我昨兒和春生都說好了,一會兒我就跟著大少爺你的車一起去水月庵裡頭。也不用再問大少奶奶了,這主我自己做了,回頭大少奶奶若是問起,奴婢自然會給她個說法。」
杜若見紫蘇堅持,便也點頭答應了,又命茯苓帶著人將紫蘇的房間裡里外外的清理消毒,熏上了艾葉。說實話他這幾日都是水月庵裡頭照應病人,紫蘇在杜府待著,確實還不如在那邊來的方便,況且太醫院也在那邊派了人值夜,可以說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可以隨時觀察病人的情況。
杜若前腳帶著紫蘇出了百糙院,杜二太太后腳就領著秀兒又往杜老太太的福壽堂去了。杜老太太剛用過早膳,正打算去佛堂念一會兒經,消消食,見聞杜二太太這時候來了,只皺著眉頭跟百合打趣道:「二太太這個時候過來,准沒什麼好事兒,不信我們賭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