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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玉竹你出去,我有話要和嫂子慢慢說。」杜茵一開口,一應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劉七巧見杜茵眼眶紅紅的,知道她昨晚定然也是沒睡好,只笑著道:「這事情昨天你大哥哥已經和你爹提起了,你爹是願意的,只是你娘那邊,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杜茵就是為得這個才來的,只皺著小臉道:「昨兒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爹原先進了我娘的院子,可最後拎著袍子就往蘼蕪居去了,想來是我娘又哪裡讓我爹不痛快了。」杜茵也很是鬱悶,在自己的心裡,杜二老爺算的上是極好的爹了。雖然有那麼幾個妾氏,可是對她們娘倆也確實不錯。況且杜茵從小也是跟著先生開過蒙的,那幾位姨娘她也見過,雖說不能妄自菲薄說自己的娘不好,可畢竟照照鏡子就能看出區別了。平常她也是時時勸著杜二太太,不要和杜二老爺生氣的,誰知道杜二太太有時候脾氣一上來,就容易喪失理智。
「你別擔心,沒準並不是因為你這事情,你只把心思放寬了,也許這事情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可是……再過兩日就是中秋,過了中秋,他便要搬走了,我如何如何能不著急呢?」杜茵只說著,又是要落淚了。
劉七巧只覺得,但凡是動了感情的痴男怨女,總是特別的傷春悲秋的。
「你別著急,等你大哥哥回來,我讓他悄悄問問你爹,宮裡出了事情,你爹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家人都正著急這呢。」
「宮裡出了事情?出了什麼事情?」杜茵是真的一心只撲在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上頭,竟然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劉七巧只搖了搖頭道:「早上宮裡傳出消息,說是四皇子夭折了,這會兒你爹還沒回來,大家都在等著消息。」
杜茵這會兒臉上才顯出焦急的神色來,只擰著帕子問:「大嫂,我爹不會有事兒吧?皇帝的兒子死了,會不會怪罪我爹呢?」
「你爹昨日輪休,宮裡有別人照看,自然不會怪罪你爹,你放心好了,你快回去吧,這會兒也是時候用午膳了。」
杜茵仍舊是惴惴不安,只跟著丫鬟回了自己的閨房,又拿了姜梓丞寫給自己的情詩反覆的看了幾遍,落了幾回淚,才算作罷。
到了午後,外頭齊旺才得了確切的消息,杜二老爺去的時候,四皇子已經咽氣了,當時在的幾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皇帝一怒之下革職了。杜二老爺又被罰了一年的俸祿,在景陽宮跪了幾個時辰,後來還是太后娘娘發話,怕疫病蔓延,讓一群人都散了,景陽宮做大清洗。
可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宮裡已經流傳出了各種傳言,說是梁貴妃生下的雙胞胎剋死了敏妃娘娘的四皇子。
劉七巧聽到這裡,便覺得一出宮心計又要展開了。
☆、177
劉七巧用過午膳就回了百糙院歇中覺,本來是打算去蘼蕪居見見杜二老爺的幾個姨娘的,可因為出了宮裡這事情,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劉七巧決定還是等過幾日,找一個黃道吉日再去也不遲。
直到晚上掌燈時分,杜家兩位老爺和杜若才從外面回來。劉七巧因知道杜太太擔心,便一早就出來在正門口候著,見他們三人進來,便只急忙迎了上去。
眾人的神色都很肅然,顯然是心情陰鬱造成的。劉七巧上前福了福身子,開口問道:「爹、二叔,相公,外頭的事情怎麼樣了?」
杜老爺見劉七巧等在門口,以為是杜太太喊她過來的。又見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大門口又空曠的很,劉七巧身上穿著袷衣,單薄的很,便只道:「以後不用出來等著,我們家沒這個規矩。」
劉七巧只笑著道:「爹,我這是擔心你們才過來的,老太太那邊也還沒傳膳,你們一回來就要奔福壽堂去,我不過來問問,一會兒娘問起我來,我豈不是一問三不知,那我拿什麼去討好娘呢?」
杜老爺只笑著搖搖頭道:「你這張嘴,說不過你。」只說著,三人便往內院裡頭走,杜老爺又接著說道:「你二叔沒什麼事情,不過就是被罰了一年的俸祿。但是今天到寶善堂買小兒麻疹藥方的人卻比昨天多了整整一倍,我也已經交代那些人,都去安濟堂買一樣的藥方了。只是……粗略估計一下,這小兒麻疹傳染的已是很快了。」
劉七巧經歷過零二年的非典,那才叫真可怕,就算是現代化那麼高的年代,還是阻止不了病毒的蔓延,那一年劉七巧正好念大四,因為出校門實習,回校的時候被整整關了一個月,這會兒想起來還覺得那一個月簡直生不如死啊!同宿舍的朋友拿著方便麵來送給她吃,結果被巡邏的保安趕的飛速就跑了。
不過做好隔離工作是防治傳染病的第一步,作為醫生,這個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杜二老爺捋了捋鬍子道:「看來明天要上書朝廷,頒髮禁令了。」
「可後天就是中秋節了,燈會年年都有,今年自然也不會少了。」
「頒髮禁令,我覺得行不通,畢竟這是在京城,不如還是讓順天府發文,讓有病人的家人不要到處亂跑,更不能讓病人到處亂跑。」杜若想了想只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劉七巧蹙眉想了想,一般的傳染病都是有潛伏期的,而潛伏期內是看不出病來的,可偏偏在潛伏期,也是會傳染的。所以在京城的這麼多孩子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是目前還沒有暴發出來的,屬於潛伏期的孩子呢。
「你今天去看水月庵的兩個孩子了嗎?他們恢復的怎麼樣?」劉七巧問杜若道。
「大的現在已經好了很多,疹子都發出來了,小姑娘今日才發疹子,只怕還要有幾天才能好。不過兩人的精神狀態不錯,晚上也沒有發燒,應該是沒有大礙的。」經過四皇子的事情,杜若對這種病症也越發小心了起來。
劉七巧點了點頭,將他們三人送到了福壽堂的門口,這才轉道去了如意居。劉七巧把方才問過的問題都跟杜太太講了,杜太太才放下了心來,又嘆了口氣道:「每次逢時疫,他們幾個就忙裡忙外的,有時候連家都回不來,我最記得的是當初在金陵的時候,那年春天發了大水,很多人逃難去了金陵,把瘟疫也給帶了去,當時真是家家戶戶都有病人,你爹和你二叔,總有半個月沒回家,每天就讓下人傳話。」
「杜家是杏林之家,救世濟民,救死扶傷,這都是當大夫所要做的事情,其實從爹和二叔的想法來看,他們只不過也是做了一個大夫的本分,娘你就放寬心,一會兒爹用了晚膳就該回來了。」劉七巧勸慰道。
杜太太嫁進杜家二十來年,大抵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便只點了點頭道:「話是如此,可總是讓人擔心的,只願菩薩保佑才好。」
劉七巧服侍杜太太用過了晚膳,帶著綠柳回百糙院路上,被硃砂請了過去道:「大少奶奶,老爺那邊請你去書房。」劉七巧便只讓綠柳先回去吃晚飯,自己跟著硃砂去了杜老爺的書房。
幾個人大抵也是為今天的事情擔憂,所以在福壽堂沒耽擱多久,就又到書房開起了小會。
杜老爺抬著頭擰著眉頭想了半刻道:「平沙路分號那邊,今兒去抓藥的就有十來個人,且不說是不是還有更多人去安濟堂分號,至少那一片如今病患是少不了的,那邊又是貧民區,只怕蔓延開來,就不大好了。」
劉七巧擰眉想了想,只問杜二老爺道:「二叔,以前若是遇到這種事情,朝廷都是怎麼做的?」
杜二老爺捋著山羊鬍子道:「京城很少有這樣的病症,我們所經歷過的,也是十七年前在金陵的那一次。後來是把病人都集中到了一處,救得活的就救了,救不活的就地燒了,最後才算控制住了病情。」
「討飯街那邊,是出了名的髒亂差,平常正常人去了那邊,沒病也都染出病來了,而且那邊各地的小孩到處討飯,動不動就整個京城的轉悠,很多病了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染了病,繼續乞討,這樣一傳染兩個,兩個傳染三個。很多家裡都不只有一個孩子,一個得了一大家就都染上了。」劉七巧說著,只擰眉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個辦法,不如二叔試著上書朝廷試試。」
杜二老爺連忙問道:「侄媳婦你快說,你腦子靈活。」
劉七巧這會兒倒是不好意思了,什麼腦子靈活啊,不過就是在現代那個坑蒙拐騙的花花世界了活了幾年罷了。
「在討飯街上設粥棚,不讓討飯街的人出去討飯,每日供應他們一日三餐。只要發現街上有人家裡有病患,就馬上送出來,不讓病患繼續傳染。」
「設粥棚倒是小事情,一條街的吃用,也吃不了戶部幾個銀子,只是把人送出來,倒是送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