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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卻說王爺沐浴更衣之後,先是去壽康居拜見了老王妃,之後又往青蓮院看了一回王妃,便進宮面聖去了。
王爺去壽康居的時候,老王妃就遣了所有的丫鬟到門外候著,只不等老王妃開口,王爺就跪了下來,沉痛開口道:「兒子鬼迷了心竅,把那樣的禍害留在身邊,是兒子對不起王妃。」
老王妃頹然落座,緩緩的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事情也怨不得你,我也是有責任的,我是年紀大了,本以為你們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疏忽了,倒是沒看出來,那林姨娘還有這等血性,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王爺聽到這裡,心裡也是萬般不是滋味,只咬著牙道:「誰又如何能想到,她一界弱女子,苟且偷生已是不易了,竟會有這樣極端的想法,真是萬萬也想不到,兒子本覺得她還算老實,就當她是個擺設,在王府養著,也不會礙不到誰,誰知竟……」
「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當初她來的時候,誰能想到她是林邦直的女兒?這事情只怕還不那麼簡單,最怕的就是皇帝也是知道她的來歷的,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如今你岳父獨領朝中文臣,你這次出征又有功,只怕皇帝眼下是倚重你,再過一陣子就要猜忌你了。」老王妃說著,只覺得心驚膽戰,想了半天才道:「不如還是趁這次你擅自離營為由,乾脆卸了在軍中的職位,在家榮養一陣子,一來多一點時間陪陪你媳婦,二來也好避一避這風頭。」
王爺此時心中也正有此意,便點頭道:「兒子也是這個意思,可是兒子轉念一想,若是皇上也不知道這林姨娘的身份,是下頭人做了這手腳,那只怕就跟可怕的,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老王妃一時蹙眉不語,這件事確實關係重大,到底要怎麼處置還是一件發人深思的事情。王爺擰眉不語,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兒子以為,還是將事情全盤告知皇上的好。兒子以為,這林姨娘若真的是皇上步下的一枚棋子,那昔年兒子收下林姨娘的時候,皇上必定還有後招,可這轉眼十年過去,明眼人看著是風平浪靜到了極點。」
「可萬一皇上知道這件事,你又撞破了他的心思,那如何是好呢?」老王妃越發覺得頭疼上火,連連說了幾聲使不得。
王爺笑道:「我本就是為了請罪降職而去的,我既交出了權柄,他也無需再猜忌我,我便學著以前的晉王爺一樣,做一個閒散王爺罷了。」
老王妃闔上眸子,只萬般無奈的點了點頭,放了王爺進宮。
誰知王爺這一入宮,卻只到戌時都沒有回王府,老王妃更是嚇得晚膳都吃不下,連忙請了丫鬟把二老爺給請了過來,讓他去宮門口給打探消息。二老爺一直在宮門口等到了亥時,也沒有一個遞消息的人出來,只好匆匆忙忙的回王府給老王妃回話。
老王妃嚇的一宿都沒敢睡覺,將衣服穿戴整齊了,在佛堂裡面念起了大悲咒,雖然這只是臨時抱佛腳的做法,可畢竟當成心裡安慰還是有用的。
到了第二日一早,宮裡頭倒是差人將王爺送了回來,只不過去的時候人是站著的,回來的時候人卻是躺著的。
原來昨天王爺前去告罪,皇上正在御書房約見幾個大臣,討論去邊關和韃子議和的事情。他雖然是倚重這堂兄,可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卻也不好偏袒,只發了一通火,當場就砸了茶盞,命人將王爺押在殿前鞭笞三十。可憐王爺這一路上餐風飲露,快馬加鞭,身子都快熬幹了,自然是熬不過去這三十鞭的,只打到二十鞭子的時候,就暈了過去。這下皇帝也著急了,他一向自詡仁君,治國以仁,要是讓外面人知道自己把自己親堂兄給打死了,豈不是壞了名聲,於是急忙讓太監們送了王爺入宮裡伺候著,又宣了值夜的太醫瞧過了,直到王爺醒來,皇帝這才放下了心來。
王爺年少時曾跟在皇帝身邊做過兩年的御前侍衛,兩人關係極好。就在病榻前,王爺便把林姨娘的事情一五一十給說了出來。皇帝聽了這些,當時就愣住了,實在不想到十年前自己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居然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只擰眉道:「當時人是朕賞的,人選是太后娘娘定的,那些姑娘里的確是有罪臣之女,但是林邦直的女兒,確實不在其中。」
皇帝也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性子,當夜就命太監將當年送出去的那十多位美人的檔案翻了出來。在林姨娘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的寫得是:林秀佳,江南海寧林家,因侵占族人田畝,殘害宗族被抄家,有一女入教坊司,乙亥年送往京城。
皇帝指著卷宗道:「朕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朕還一再關照,這些姑娘並非是大jian大惡之人,多半只是因為家中父兄犯錯,所以才牽連其內的,朕這麼做,雖然也不算是為她們找了一個好歸宿,終究也是給了她們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王爺看皇帝的神色,倒不像是在騙人,只又繼續道:「若真的是這樣,那麼肯定是有人做了欺上瞞下的事情,且那個人定然是梁相的對頭。」皇帝想了想,早已心中有數,當年跟著他一起去江南的不過就那麼幾個人,這中間和梁相有過節的,倒是好找的很。且這最後的人選,是怎麼落到了梁相的府中,他也盡數回憶了起來。
次日一早,恭王爺被抬著回王府的時候,另外一道聖旨,也悄悄的送到了鄭國公家中,皇帝竟然沒有半點先兆,只忽然間就下令褫奪了鄭國公家世襲的公爵之位,用的罪名竟然是意圖謀反!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帽子扣下來,只不過這帽子也是最好扣的,無論你有沒有罪,只要皇帝說你有,你便是連反駁都不成。
整件事情足以驚動朝野,嚇的一徑朝臣,連給鄭國公說情的膽量都沒有,生怕被皇帝治上一個連坐之罪。只暗中思忖這鄭國公只怕是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當夜,鄭國公在宮裡的做婕妤的孫女懸樑自盡了。
彼時小梁妃正在錦樂宮沐浴更衣,聽見宮女慌慌張張的進來道:「稟娘娘,玉華宮的鄭婕妤死了。」
小梁妃冷不丁就在浴桶里打了一個冷戰,扭頭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這鄭婕妤還是當年因著小梁妃進宮的契機,鄭國公上下通融,總算是多均出了一個名額,讓自己的孫女跟著梁瑩一起進了宮。雖然入宮之後聖寵不多,但必定家世擺在那邊,到也混了一個婕妤的封號。
小梁妃也知道那鄭國公和自己的父親在朝堂上是死對頭,可偏偏也抓不到他什麼錯處,幾番短兵相接,實力也不容小覷。皇帝天生就是個老油條子,慣得看下面的大臣互相掐架,最後自己當這個和事佬,兩邊都不得罪人,穩穩坐自己的天下。
那宮女見小梁妃臉上並沒有什麼喜色,只又悄悄的湊到她的耳邊道:「聽說,今兒一早,皇上下旨把鄭國公的爵位給奪了。」
「怎麼那麼突然,之前半點風聲都沒有?我記得三年的科場舞弊案,我父親幾次上書彈劾他,都被他給避過了,最近也沒聽說他犯了什麼事兒?」小梁妃自然是不知道,這是十年前種下的因,十年後結出的果。只是得到這個結果,唯獨最無辜的人,便是躺在青蓮院依舊病著的王妃罷了。
幸好王爺後背的傷不是很重,又有皇帝御賜的金瘡藥,沒過幾日就已經結痂癒合。王妃也是才醒過來不久,自然不能下床,便想著王爺能去別的姨娘那邊住上幾天。一來也好照顧自己身上的傷;二來,他出去這些個月,畢竟沒近過女色,既回來了,自然是要紓解一番的。
可王爺覺得心中愧對王妃,便沒心思去別的姨娘那裡,只一心一意的待在青蓮院,可憐青梅又要服侍王妃,又要服侍王爺。王妃躺在床上,見王爺粗手大腳的,手中捧著一碗藥想要過來餵她,王妃只擺了擺手道:「不用你忙這些,倒是折煞我了,你回來也有幾日了,還是去別的姨娘那邊瞧瞧,方姨娘那邊,二姑娘大婚的日子也要定下來,如今我是操不得這心了,還要你這裡拿個主意。」
王爺這回雖然吃了皇帝的鞭子,但畢竟兄弟兩之間卻並沒有因此生出嫌隙,且皇帝褫奪鄭國公一家爵位的事情他也已經知道,倒是沒料到王府內院的一件事情,倒是給梁相掃去了朝廷上最大的對頭。
王爺這邊正餵著王妃喝藥充當起好男人,老王妃那邊卻喊了丫鬟來傳話,說是老王妃請他往壽康居去。紫雲見青梅不在,便上前為王爺更衣,見他身後中衣上還染著藥膏,便只往柜子里找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只低著頭臉色紅紅的給王爺換上了。
王妃靠在床頭,看著這姑娘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也甚是讚賞。王爺進了壽康居,才知道原來是鄭國公家的老太君來了。鄭國公家出事的時候,老太君正在京郊的別院裡面度假,這冷不防的一道驚雷劈下來,著實讓年邁的老人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