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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一時間青梅見梁夫人看著也差不多了,便讓奶娘把孩子給抱了出去,只開口道:「親家太太放心,哥兒那邊如今是葉媽媽和鄭二家的這位奶娘照顧著,另還有幾個小丫鬟使喚,定然是妥帖的。」
梁夫人只點了點頭道:「我方才見了七巧在院子訓人,你們太太沒白認了這個干閨女,氣派架勢哪裡輸了你們府裡頭任何一個姑娘的。」梁夫人知道如今劉七巧和杜若的婚事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便只笑,轉身對杜二老爺道:「倒是忘了恭喜你們了。」
杜若頓時覺得臉皮又紅了起來,心裡鬱悶道:老太太,咱好歹嚴肅點,我這還著急你閨女的傷勢呢!
梁夫人見這邊已經寒暄夠了,便起身道:「杜太醫,那就勞煩你同老身進宮一次,先把藥給配了出來再說。」杜二老爺也起身,只做了一個請的姿態,跟著梁夫人往外頭去。這時候劉七巧在外頭也訓完了人進來,在廳里正抱著一盞熱茶喝,見梁夫人和杜二老爺出來,便放下了茶盞上前問道:「親家太太和杜太醫這都是要走了嗎?老太太那邊還沒過來,不如再等一等?」
梁夫人只擺擺手道:「不了,老太太這邊只怕家裡脫不開人,我已經同杜太醫說好了,我隨他進宮向太后娘娘求藥,七巧你在這裡多照顧著點,太太就交給你了。若是一會兒老太太問起來,就說我等不及先進宮求藥去了,便沒去她那邊招呼,還請她擔待著點兒。」
劉七巧知道王妃這會兒還沒醒過來,心裡也很著急,便蹙眉道:「那是自然的,這會兒我也沒法子了,倒是除了能多念幾句阿彌陀佛,也幫不上別的忙了。」
梁夫人知道她素來說話討巧,怕是故意逗自己開心,便只稍作嘆息的點了點頭道:「有杜太醫在也是一樣的,那我們就先走了。」
外頭幾個丫鬟的板子還沒打完,梁夫人出去的時候還聽見有人在院子裡一邊抹淚一邊求饒,心裡也略略嘆息。她這個女兒就是教得太過和善了,從小與世無爭,偏生又是家中的長姐,從小就敬老愛幼的,凡事都讓著別人,如今到了婆家,上頭婆婆又厲害,原本以為可以平安一世的,誰知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梁夫人只想著,便忍不住落下淚來,又因杜太醫還在後面跟著,便只稍微壓了壓眼角,命丫鬟們跟著走了。
這邊梁夫人才走不久,老王妃也過來了。原來方才陳側妃去壽康居問主意,說是林姨娘身邊的衛媽媽也撞牆死了,問老太太到底是個怎麼安置法。二太太正好去老王妃那邊服侍午膳,想起這林姨娘的事情,本應該是自己做主的,不說別的,府里姨娘死了喪葬的費用那都是有定列的,如今林姨娘的死法不光彩,定然不會大辦一場,所以多下來的那些銀子,少不得她監守自盜了,也是沒人知道的,誰知道竟是被陳側妃給占了這便宜。
二太太心裡一時不慡氣,想起這王府如今也算是她當家的,便想顯擺一下當家人的身份,只開口道:「按著公中的定列,賞她家裡二十兩銀子,拉回去葬了算了。」二太太也是最近家裡頭事情忙給忙亂的了,她本來就對王妃這邊的人不太清楚,當初接管王府的時候,雖然王妃是拿著花名冊給她看過的,可她哪裡能記得大房這邊一個姨娘的老媽子家裡的情況,便只按著平常的慣例開了口。
陳側妃略略一囧,只壓低了聲音道:「回二太太,這衛媽媽是個孤老,家中並沒有什麼人,當初林姨娘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跟著,王妃念她年紀大了,便沒讓她出去,就讓她繼續服侍了林姨娘。」
這時候老王妃卻已經沒了什麼耐心,只瞪了一眼二太太,抬眸對陳側妃道:「她也算的上忠僕了,既如此,就賞她一口棺材,葬在王府家生子的墓地里。」老王妃蹙眉想了想,對陳側妃道:「這樣吧,林姨娘那邊,你今兒帶了家丁小廝,丫鬟婆子,一起把她的屍首送去家廟,只說是染了惡疾死的,讓家廟裡的尼姑超度了一下,過兩天就火化了,只注意一點,務必不能讓人瞧見了屍首,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你回來之後,就遷到旁邊的海棠院去住,那邊只說是因為林姨娘染了惡疾,不讓人住了。」
陳側妃是多少年沒得到老王妃這樣的諄諄教導了,只感激的五體投地,又覺得過去十幾年她都活在悔恨中,是多麼的固執和無知,便磕了頭領命走了。二太太沒得了老王妃的好眼色,心裡自然也是不慡氣的,正好外頭有婆子找她,便也偷空就走了。
老王妃進青蓮院的時候,正好打到最後一個丫鬟。那姑娘年紀頗小,大約才十二三的樣子,方才劉七巧進去的時候,就交代過了那些行刑的婆子,只嚇唬嚇唬她們,不必真打傷了筋骨,讓她們記著疼就好了。可這板子落到身上,若說不疼,那定然也是騙人的。那姑娘見老王妃進來,只扯著嗓子喊:「老祖宗救我,老祖宗救我,我是呂媽媽的孫女兒,老祖宗救救我。」
這呂媽媽是老王妃的陪房,原先是老王妃身邊最得用的老人家,可惜前年得了疾病去了。家裡的兒子媳婦也是在王府當差,不過現在少在主子面前服侍罷了,沒想到這丫鬟竟是呂媽媽的孫女兒,老王妃倒也是念了舊了,只停下來問道:「你犯了什麼錯,是誰要這麼打你的。」
那姑娘只哭哭啼啼的,又不敢說實話,便就趴在凳子上哭個不停。一旁打板子的婆子看不下去了,便照實說:「七巧姑娘說她嘴巴不乾淨,滿院子亂嚷嚷殺人的事兒。」那婆子雖然撞著膽量說了,可心裡也直犯怵,生怕老王妃發火,急急的跪下來掌嘴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請老祖宗饒命啊!」
老王妃冷笑一聲,見那姑娘哭的梨花帶雨的,只問道:「你是在林姨娘身邊服侍的丫鬟?」
那丫鬟以為老王妃這是要寬恕了自己,只急忙點點頭道:「是,奴婢是林姨娘身邊的丫鬟。」
「你主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還幫著吆喝,真不虧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依我看你這板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怕還要賞些別的。」老王妃說著,只對著一旁跪著的婆子道:「再賞她掌嘴二十。」老王妃看了一下那丫鬟臀部的傷勢,只挑眉道:「不必故意放水,剩下的板子,也只用平常的力打就是,七巧就是太心軟。」
那丫鬟一聽,只兩眼一翻,再沒力氣求饒,直接暈了過去。
王妃還沒醒,劉七巧雖然乏了,卻不想獨自去睡,青梅便讓小丫鬟們搬了一張貴妃榻進來,只方才王妃的碧紗櫥裡頭,劉七巧就在那邊歪著,才算放鬆了一點,只抱著被子打氣了盹來。杜若這會兒自然是不敢走的,每過片刻便上去探一探王妃的脈搏,見脈搏穩定,便也放下了醒來,只坐在窗口下面的靠背椅上,扶著矮几看起了醫書來。
青梅已然是搬著墩子坐在王妃床前,這會兒有他們兩人在房裡,她也總算是不用擔驚受怕,只拿了一摞子的針線,做起了小孩子的衣服來。她一會兒看看劉七巧,一會兒看看杜若,只越看越覺得這兩人越有夫妻相,便沒來由撲哧笑了一聲。
外面小丫鬟壓低了聲音進來報導:「青梅姐姐,老祖宗來了。」
青梅瞧著王妃睡的安穩,便起身迎了出去,見老王妃已經到了廳里,便開口道:「老祖宗來晚了,方才親家太太和杜太醫已經來看過太太了,杜太醫說是有一樣藥是番邦的貢品,親家太太就急匆匆的進宮去求太后娘娘賜藥了。」
老王妃聽見梁夫人救女心切,也是很安慰,便只開口道:「倒是勞煩了親家太太了,回頭再謝她,太太如今怎麼養了,好些了沒有?」
「只是沒醒,我瞧不出來好些了沒有,不過小杜太醫在裡頭呢,隔三差五的總看一眼,奴婢心裡也安心了不少。」青梅說著,也聽見了外頭小丫鬟受罰哭哭啼啼的聲音,便跪下來對老王妃道:「老祖宗,外面那些人雖是七巧發落的,奴婢心裡也是這個意思,還請老祖宗若是看不過眼了,也不要跟七巧計較。」
老王妃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和七巧都是好的,太太沒白疼你們,你向來做事穩妥內斂,七巧又是一個聰明人,太太如今沒醒,這院子有你們照看著,我也放心。」
青梅只低下頭,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道:「但凡太太是有親閨女的,出了這種事情,也自然是第一個要站出來討個公道的,我和七巧都在太太跟前服侍著,我自然是不用說,從小就跟著太太,七巧雖然是新來的,如今也認了乾女兒了,自然是一樣親的,這事兒其實也怨奴婢,當初若是攔著太太,不讓她進去,也就好了,偏生奴婢沒那麼做,如今是悔也來不及了,本是想向老祖宗告罪,也賞了奴婢板子才好的,可眼下太太身邊離不開人,這板子暫且先在老祖宗這邊欠著,等太太好了,奴婢自然去領了。」青梅說著,只想起依然昏睡的王妃,又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