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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杜太太沒空和杜二老爺耍貧嘴,只笑道:「你的好福氣都在蘼蕪居裡頭呢,你快些去吧。我這裡有正事兒跟你大哥說。」

    這時候杜老爺和杜若也相繼下了車,那邊小廝只拉著馬車往後面趕。杜老爺進門,見杜太太難得親自迎到了大門口,以為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情,只正色道:「老太太進宮回來了嗎?」

    「回了回了,正要跟你說,今兒老太太進宮遇上了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金口玉言,把七巧給許配給大郎了。」杜太太說著,只抬眸看了一眼杜若,杜若的腳步頓了頓,抬起頭迎上杜太太的眸光,笑著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大妹妹也一起進宮去的,是她親口告訴我的,老太太已經當真太后娘娘的面答應了這門親事,我這跑斷了腿,籌備了那些個彩禮,總算也是時候用上了。」杜太太說著,只上前為杜若理了理衣袍和鬢髮,慈愛的開口道:「一會兒回去,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千萬別露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這門親事你祖母是不樂意的,如今她雖然應了,心裡自然還是有些憋屈的,我們要顧及老人家的心情。」

    杜若這會兒正高興,杜太太說什麼他便應什麼,只笑著道:「萬萬沒想到,大長公主竟然如此迅捷,我本來還想著,這事兒只怕還得拖上個一兩個月,總要等大長公主的身子痊癒了,才好開口。」

    那邊杜二老爺聞言,也捋了捋山羊鬍子,彎腰向杜老爺拱手道:「大哥,小弟恭喜你終於聘得了佳媳,從此一家人和和美美。大郎,你可以加油養生,爭取三年抱兩,不能砸了我們寶善堂著快金字招牌。」

    杜若只紅著臉,臉上跟燒起來一樣,一邊笑一邊跟著往前走。

    那邊杜老爺也開口問杜太太道:「聘禮都準備的怎麼樣了?我看著也是時候要去提親,北邊的韃子據說是已經遞了議和書,朝里正打算派了人去議和,我看著王爺和七巧的父親也是時候要回來了。」

    杜太太嘆了一口氣道:「聘禮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等著這事情定下來,我這心裡原本是七上八下的,如今總算是吃了定心丸了。原本我是按著七巧家的家資準備的聘禮,如今既然王府接手了要管,我還得再添上幾樣,才是個道理。」

    杜老爺只點頭道:「儘管添,儘管添,這是寶善堂娶當家大少奶奶,派頭一定要夠,還有一件事兒,大郎住的百糙院,你也儘快請了匠人重新粉刷修葺,裡面的東西,該扔的扔該換的換,舊東西就都不要了。」

    杜若聞言,連連上前道:「那可不行,那些東西都是我隨常要用的,還都是新的呢!」

    杜老爺只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這是規矩,從明天開始,你先搬到老太太原來的院子裡住去,那邊院子等修好了再回去住吧。」

    杜太太只跟在邊上,連連點頭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到,我明兒就去安排。」

    杜二太太回到自己院中,心中也略狐疑老太太說的有事宣布到底是個什麼事情,便只拉著杜茵的手問道:「你方才偷偷摸摸的跟你大伯母說些什麼呢?你是我生的閨女,怎麼反倒跟別人家親了不成?」

    杜茵只撇了撇嘴,無奈搖頭道:「母親也是太閒了,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是你生的,自然是和你親的,不過事情有關大哥哥的終身大事,我同大伯母說幾句,總還是可以的。」

    「你大哥哥的終身大事?」杜二太太低下頭,略略垂眸想了半天道:「難道老太太看上了別人,已經定下了?」杜二太太也不知為什麼,就是制止不了心裡幸災樂禍的小火苗,只繼續問道:「快說說,到底定下了哪家姑娘,你見過沒有?和氣不和氣?」

    杜茵只嘆了一口氣,隨意側身坐在椅子邊上,淡淡道:「是,定下了人家,不是別人,就是那恭王府的劉七巧,母親這回該滿意了吧?這劉七巧到底是哪裡不好,母親怎麼就偏生看不上她呢?我瞧著她就挺好的,待人接物都是上的了台面的,難得的還是心眼好。且她不是高門大戶出身,就算進了門,也自然不會拿捏母親和嫂子,母親怎麼就偏生想不明白呢?」

    杜二太太一口氣卡在喉嚨裡頭,只突突的冒火,按著胸口道:「我這哪裡是自己想不明白,我是替你哥哥不平呢,你哥哥不過就是尋了個鄉下的妾氏,我挨了老太太多少訓斥,如今大房裡頭偏要娶一個鄉下姑娘進門,還想出那麼多的法子來騙老太太,我怎麼就不能私下裡數落落數落?」

    杜茵聞言,急忙勸慰道:「母親在我面前生氣數落也便罷了,可出了這道門還得憋著點,不管是大哥哥,還是大伯大伯母,他們都是極喜歡七巧姐姐的,何必非要跟他們對著幹,不是尋自己的晦氣嗎?」

    杜二太太狠狠的咽下一口氣,只挑了挑眼皮道:「他們喜歡,也總有人不喜歡的,這口氣我是咽不下去的。」

    杜茵前腳離去,杜二太太后腳便也出門往老太太的福壽堂去了。那邊姜姨奶奶聽姜梓歆說了這事兒,也正好湊熱鬧上門恭喜來了。

    姜姨奶奶和杜老太太多少年的親姐妹,自然是知道一些杜老太太的脾性的,聽方才姜梓歆說的口氣,便知道杜老太太似乎對這門親事並不是很滿意。姜姨太太秉著酸葡萄的心思,上門恭喜一下下,也算是對自己的遺憾稍微有個交代。

    「大郎的年紀也確實不小了,這回的姻緣既然是佛祖定的,那姑娘將來肯定是能旺著大郎的,聽說她是乞巧生的,可不就跟大郎相配嗎?不是我腆著老臉說笑,原先我看著大郎確實是好,心裡頭還想著,若是姐姐你不嫌棄,我就把歆丫頭給了大郎,誰知竟有這樣的好姻緣等著呢,我倒是白高興一場了。」姜姨奶奶心裡酸歸酸,總算也是實話實說了一把。

    杜老太太見杜二太太進來,索性問她道:「你聽過你大嫂說,大郎是二月初二生的,非要一個七月初七的姑娘來配,有這回事兒嗎?」

    杜二太太本就是來告狀的,見杜老太太問起這個,只笑著道:「喲,老太太可把我給問住了,這我還真不知道,若是真有這回事兒,太太怎麼不跟老太太說一聲呢,這乞巧生的姑娘不好找,老太太何必挑來挑去的,挑不明白了。」

    「是這話,我也從沒聽過這麼一說,怎麼反倒姨奶奶家倒是知道這件事情。」杜老太太只蹙眉道。

    那邊杜二太太只忍不住想把心裡話給抖出去,又怕回來杜二老爺怪罪,只憋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在那邊假惺惺的笑道:「若真是有這麼一說,那倒是巧了,那姑娘聽說就是乞巧生的,倒是相配了。」

    裡頭正說著,外面杜太太以領著杜老爺等人進來了。見杜二太太和姜姨奶奶都在,便笑上前行禮,只對杜老太太道:「老太太,時間不早了,媳婦去傳晚膳,你有什麼話同他們講就先講吧。」

    杜老太太只蹙眉,抬起頭看著杜太太道:「我不問他們,我先問問你,你什麼時候給大郎算的命,說是只有乞巧生的姑娘,才能和大郎相配的?」

    杜太太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情,被杜老太太這麼一問,也暈了一半,只不知道怎麼回話,那邊杜若暗嘆一聲糟糕,連忙上前解圍道:「就是上次母親去水月庵中上香,大長公主說的,母親回來只同我說過,我還以為老太太是跟著母親一起去的,定然知道這件事兒。」

    上回去水月庵是什麼時候,杜老太太已經有一點記不得了,但是杜若這樣說的頭頭是道的,倒真像是沒有騙人。那邊杜太太急忙道:「是有這麼回事兒,是以最近我還正在物色生辰是乞巧的姑娘家,只不過這個生辰的本就少,還要配上大郎的年紀,便少之又少了,所以這幾日便沒什麼人選給老太太看罷了。」

    杜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臉上擺著一副沒精打采的神色,只開口道:「行了,你們也不必忙了,大郎的婚事定下了,今兒我進宮,大長公主親自保的媒,把恭王府的劉七巧給指給了大郎。」杜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嘆道:「沒想到這兜兜轉轉的,最後竟還是定了這丫頭。既然是大長公主親自保的媒,我也沒什麼意見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去辦吧。只是這丫頭的身世,實在是拿不上檯面,罷了,如今有恭王府給她體面,我們杜家也就不說什麼了。」

    杜若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態聽完了杜老太太這一段算不上特別坦然的獨白。心裡頭的一顆小石子撲通一聲,落到了水面底下,只冒上了甜蜜蜜的一串水泡,安安靜靜的躺在水底下。

    眾人臉上的神色都繃得緊緊的,杜二太太暗自腹誹:裝吧,你們一個個都裝吧,心裡還不是透著樂的。

    那邊杜老爺總算回過神來,只開口道:「既然是大長公主的恩德,那臣下們自然沒有不遵的道理。想那長公主遁入空門已有四十年,若不是經佛祖指點,只怕也不會多管這凡間的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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