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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今天主要任務是勸說大長公主不要諱疾忌醫,要好好把身子養好,至於我的個人問題,那不過就是順帶一說。」劉七巧說著,又暗下了神色道:「可是,我不會把脈,這可怎麼是好呢?雖然知道大長公主的症狀,可是對於公主的體質,還是要讓太醫來瞧一瞧,才能開出合理的藥方來。」

    大長公主聞言,只皺了皺眉頭,想了半刻問老王妃道:「她方才所說的那個寶善堂的少東家,是不是太醫院院判的侄兒?」

    「正是正是,杜家的長子嫡孫,寶善堂的少東家,如今也在太醫院供職。長得是一表人才,謙和有禮,你若是見了也會喜歡的。」老王妃只說著,不由感嘆道:「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在宮裡的芙蓉宴上,大放厥詞的說:這男人還是得自己看上的才好,還取笑我們盲婚啞嫁的,洞房之後連退貨都退不成。這不,這裡又來一個膽大不知羞的了。」

    大長公主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時光,也是感慨有餘,靠著引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即便他死了。」她的目光柔和,甚至有著脈脈的溫情,只開口道:「行了,你去把他給我招過來,讓他給我診脈,我吃他開的藥,若是我正能好了,就幫你保這個媒。」

    大長公主說著,只又自嘲一笑道:「我這輩子也算什麼事兒都做過了,倒是唯獨一件事沒做過,那便是媒人了,若是這次真的成了,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老王妃聽她這麼說,臉上頓時放出了神采來,只急忙將外面的小尼姑喊了進來吩咐道:「你快去外頭,去讓杜院判把小杜太醫喊來為大長公主診脈,快點,不得有誤。」

    那小尼姑聞言,只立馬就點了頭出去,至門口見太醫院的馬車還在門外候著,便上前問道:「哪位是杜院判,裡頭老王妃吩咐,馬上請小杜太醫來水月庵為師太診脈醫治。」

    杜二老爺和陳太醫正在馬車裡等的發困,忽然聽外頭小尼姑沒頭沒腦的就說了這麼一通話,急忙伸出腦袋問道:「小師太,你說的這是真的嗎?老王妃讓我去喊小杜太醫過來?」

    那小尼姑也不認識哪個是杜院判,她們平素是貼身服侍大長公主的,從來也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仰視的,聽杜二老爺這麼說,便不屑道:「你囉嗦什麼,裡頭的人怎麼吩咐,你們就怎麼做好了,還不快去把小杜太醫給請了來,其他的,我們是一概不管的。」

    杜二老爺再次被氣的吹鬍子瞪眼,那邊陳太醫只笑著道:「杜院判杜院判,早些想通了才好呢。你還記得二十年前,老杜太醫還在的時候,大長公主就喜歡找你看病,如今你我年紀大了,也該服服老了。」

    杜老二爺頓時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仔細想想,當年馮將軍聽說就是京城第一美男,雖是武將,卻是一個儒將,想必大長公主就是好這一口也說不準呢。

    杜若因為身子不好,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如今雖然已經好了大半,他倒也是個安靜的性子,索性給劉七巧寫的食譜做起了批註來。上回的那一本孕婦飲食須知,劉七巧看完換回來之後,杜若就把它送到了書商那裡,預備給專門到寶善堂抓安胎藥的人家人手一本,就當是回饋大眾了。

    雖然杜二老爺被那小尼姑堵了一句,很是不服氣,但還是很快就命車夫駕著馬車往杜家接人。杜二老爺只命小廝進去喊杜若出來,又命他帶上藥箱和專門為人診脈的紅繩。

    杜若這廂正認真的翻看醫書,寫書寫的入神,那邊茯苓進來道:「少爺,小廝進來說二老爺正在門口等您,讓您帶了藥箱和紅線去外面找他,好像是急著去出診去。」

    杜若知道今兒劉七巧和杜二老爺回去水月庵給大長公主診脈,又聽聞讓他帶上紅繩,心裡便想起那日杜二老爺說起給大長公主懸繩診脈的事情。其實宮裡的貴人,杜若也看過幾個,雖然也有貴人要懸繩診脈的,但大多數人是願意摸脈的,畢竟摸脈診斷的結果會更準確些。

    杜若聽茯苓這麼說,便擱下了毛筆,起身到房中換了一身衣服,那邊茯苓取了他的藥箱跟在身後,又讓春生跟在後面一起去了。

    杜二老爺見杜若從家中出來,丰神俊逸果然是不輸當年的自己,也只能感嘆自己年華老去的分,捋了捋山羊鬍子問一旁的陳太醫道:「老陳,你看我當年,和我家大郎比如何?」

    陳太醫一雙三角眼抽了抽道:「老了就是老了,好漢還不提當年勇呢。」

    杜二老爺深深的被打擊到了,暗中決定回太醫院扣這位老同僚的薪水。

    杜若上車,見兩位老太醫都各懷心事的樣子,便恭恭敬敬的問道:「二叔,大長公主的病症如何了?」

    杜二老爺只很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黯然道:「我們連水月庵的門都沒進得去。」

    杜若只覺得有些尷尬,便沒再問下去。那邊陳太醫道:「前兩日倒是進去過的,只不過這大長公主的脾氣也是越發奇怪了,年輕時候很隨和的一個人,老了倒越發嬌貴了。」

    杜若只點了點頭,不再發話。那邊杜二老爺畢竟是杜若的親二叔,見他沉默不語,便開口道:「昨日我和七巧討論過大長公主的病症,倒是覺得可能也是婦科病症中的一種。大長公主大約也是有此難言之隱,才選擇諱疾忌醫的。我今兒一早也和陳太醫約定好了,進去先看看脈象,若是她還是不肯說,就先按照軟堅散結的方子,先開一劑試試看,若是見好了,也算是對症了。她這個病症拖下去必定是不能好的,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杜若只一一記在心裡,又有些不解問道:「既然二叔和陳太醫都商量好了,那為什麼又找我來了?」

    這回杜二老爺閉嘴了,他總不能說:我們懷疑大長公主嫌棄我長的不夠帥,他喜歡年輕的小帥哥。於是他只笑著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等你去了,自然就清楚了。」

    趁著路上的空檔,杜、陳兩人又分別把前兩次給大長公主把脈的情況告訴了杜若,杜若那邊雖然還沒見到人,到也是斷出大長公主氣虛血弱之症了,便在心裡擬起了方子來。兩柱香之後,太醫院的太醫總算是又來到了水月庵的門口,杜若上前說明了情況,便有小尼姑領著杜若進了門。

    這邊杜二老爺和陳太醫兩人也沒心思在馬車裡候著了,索性進了對面的茶樓,一人一杯鐵觀音喝了起來。

    杜若跟著小尼姑來到後面大長公主住的禪房,那邊小尼姑讓杜若侯在門口,自己先進去稟報了。杜若站在小院正中,聽晨鐘鏗鏘,聞著淡淡的檀香氣息,只覺得風送了馨香過來,讓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明了起來。

    忽然帘子一閃,裡頭的小尼姑出來道:「杜太醫,師太請你進去。」

    劉七巧趁著去請杜若的檔口,便也毫不掩飾的將自己和杜若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的過程將給了大長公主聽。這邊老王妃也是第一次聽劉七巧說著這些,也是來了興致,又聽劉七巧說起杜若被杜老太太的一席話氣的吐血的事情,便蹙眉道:「好一個實心思的少年郎,怎麼就這麼不經嚇呢,他平素身子不好,只怕為了這事情沒少操心吧?」

    劉七巧只勾唇笑了笑,略帶羞澀道:「若不是他出了這樣一件事,我還一味的就等著,只因他這樣,我才覺得自己不能只這樣等著,倒是辜負了他的一片痴情,我既有了要嫁他的心思,又何懼被別人說道呢,若是我連這些也怕,那我劉七巧也不過就只是一個普通鄉下丫頭,又如何配得上他的喜歡。」

    這番話說的坦坦蕩蕩,卻又這樣真心實意,竟讓兩位老人都覺得有些自愧弗如。杜若正巧從門外進來,偏偏就聽到了這幾句,一時間只覺得胸口被填的滿滿的,嗓子裡梗著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上前一步,更是顧不得兩位老人在場,竟直愣愣的看著劉七巧道:「七巧,杜若此生若是負你,願下十八層地獄。」

    劉七巧卻沒有想品嘗聽了誓言的姑娘家一樣,急急忙忙堵住了杜若的嘴巴,只淺淺一笑道:「你若負我,便是下一百八十八層地獄,我也是不會心疼的,但我知道,你不會。」

    那邊斜靠在床頭的大長公主,不知何時眼中竟已蓄滿了淚痕,似乎眼前這情投意合的兩人,勾起了她無限的思舊之情。

    ☆、第123章

    老王妃看著這兩人濃情蜜意的,又瞧見一旁的大長公主眸中已蓄滿了淚水,生怕觸及了她的傷心事,便清了清嗓子道:「這才剛過乞巧呢,你們倆就唱起了鵲橋相會?咱們兩個老貨倒是有眼福了。」

    杜若聞言,原本急著想去握住劉七巧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只急急忙忙轉身恭敬作揖道:「晚輩杜若,見過大長公主,見過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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