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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劉七巧點了點頭,轉身入轎,一旁老媽子放下了轎簾,跟在前頭兩乘轎子後頭彎腰起轎。

    轎子到了王府門口,三人坐上了宮裡派來的馬車,並又喊了兩輛車跟著,容嬤嬤等人坐定了下來,這才跟老王妃說起了實話來。

    原來大長公主早些日子,已經覺察出了自己身上有些不適,只是一直隱瞞不說。直到中秋之後,大長公主暈了過去,這才驚動了太醫。這幾日輪流有太醫過去,可是大長公主對自己的病情卻是諱莫如深,太醫們也看不出什麼究竟來,問她有什麼病症,也不說,只說是身子有些乏力而已。

    劉七巧聽容嬤嬤這麼說,只覺得大長公主只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在現在這個年代,很多婦科病都是難以啟齒的,對於長樂巷上面的那些特殊工作者,因為工作需要她們不得不尋醫問藥,只為把自己的身子治好了,可以再有一個好生意,早點合攏雙腿,開啟新的人生。

    而對於一般人家的婦人,這些病都是所謂的髒病,如何能跟別人說起?就算是太醫那也是決計不能透露的。安富侯家的少奶奶那是為了生娃,沒辦法,也只能里子面子都丟一旁了。而大多數人,則是跟趙寡婦一樣,暗自忍受病痛,還要面對外面人的風言風語,最後還落得投河身亡的慘況。

    劉七巧想起那日在水月庵見到的大長公主的樣子,雖然飽經風霜,但看上去一派德高望重的樣子,她曾經有過那樣艱辛的歲月,最後還能做到清晰寡慾,皈依我佛。佛祖對於這樣的人,是不是也應該多一些眷顧的?劉七巧想了想,開口道:「老祖宗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也去水月庵看看大長公主如何?」

    「怎麼?你又技癢了嗎?」老王妃瞧了一眼劉七巧,只搖頭道:「人家是大長公主,是如今太后娘娘之外,全大雍最尊貴的女人,你若是沒把握,我可不准你去的。」

    劉七巧只低頭想了想道:「我不是大夫,緣何能治病,只不過我想著,說不定大長公主能告訴我病因,那樣我至少也可以告訴太醫如何醫治。」

    容嬤嬤聞言,只點頭道:「這個辦法倒是可以試試,七巧姑娘這張巧嘴,我也算是領教了,連太后娘娘那老頑固都說服了,大長公主也是一個疼愛晚輩的人,說不定還真能聽了她的勸告呢!」

    劉七巧皺著眉頭道:「我也只是試試,對了,上次我說了要給太后娘娘做義肢的,如今兩三個月過去了,太后娘娘腿上的傷口可是痊癒了?」

    容嬤嬤笑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前兩日太后娘娘還在嘮叨,十一月里就是她的六十大壽,她要坐著觀禮了。」

    「十一月份,那倒是還有幾個月。」劉七巧掰著手指數了數,王妃的預產期在十月底,到時候只怕沒有空給太后娘娘做義肢,看看能不能在下個月就一併趕好了。這多少事情一排,劉七巧發覺自己還真是有點忙了。

    「我今兒進宮先給太后娘娘量一量尺寸,等回了王府在畫了圖紙找工匠打造,若是好了就先送進宮讓太后娘娘試試,不好用就再拿出來改,倒是這木匠我平常不認識,到時候還要請王府的管家為我找一位了。」

    「這有何難,王府東北角上有個小院子,裡面住著五六個木匠呢,專門給二丫頭和三丫頭打嫁妝的,倒是我讓二太太領了你過去,你自己跟他們說去。」老王妃只笑著道。

    劉七巧一聽這可樂了,便笑著道:「那感情好,我還正打算給太太做一張產床呢,原本是打算把寶善堂裡頭那一張給接過來的,如今王府又木匠就自己打一張算了,省的搬來搬去也不方便。」

    「那又是個什麼東西?」老王妃和容嬤嬤都忍不住問了起來,劉七巧笑著道:「反正是個好東西,到時候老祖宗你看見了就知道了。」

    三人只說著,馬車已經進了正陽門。王府的下人們照例在宮門外等著,幾乘小轎把三人送進了太后娘娘的壽康宮。

    容嬤嬤才進門,就看見兩個宮女筆直的跪在宮門口上,只瑟縮著身子,臉上掛著淚珠兒。那太監手裡拿著長鞭子,往下抽一次,宮女咬著唇抖一下,偏生又不敢喊出聲,怕驚擾了裡面的人。

    容嬤嬤只上前問道:「我這才出去半日,到底是怎麼了?」那小太監道:「回嬤嬤的話,這兩個宮女笨手笨腳,方才給太后娘娘端水,打濕了太后娘娘的衣服不說,還差點兒讓太后娘娘給摔一跤。夏公公說,先每人打十鞭子,在攆到殿外伺候。」

    容嬤嬤聽他說完,又看了那兩個宮女一眼,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兩個宮女哭哭啼啼道:「太后娘娘在那邊躺著,奴婢再一旁服侍著,太后娘娘要茶的時候,奴婢正巧沒看見,太后娘娘見茶几就在手邊上,就自己倒了一杯茶,沒想到放茶壺的時候把茶壺摔了,奴婢這時候回過了神來,去接茶壺,太后娘娘腿腳不方便,就從貴妃榻上給滑了下來。」

    伺候殘疾是人是一件需要勞心勞力的事情,容嬤嬤長期在太后娘娘身邊,自然是知道,只瞪了她們兩人一眼道:「打十鞭子還是少的呢,要是太后摔著哪裡了,你們也不用在永壽宮伺候了。」

    這邊容嬤嬤帶著老王妃和劉七巧進去,那邊太后娘娘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躺在貴妃榻上了,聽見容嬤嬤這麼說道:「教訓教訓就是了,小夏子也太過緊張了,她們平時服侍的也不錯,也不過就是偶爾疏忽了一下。」

    太后娘娘經歷了生死關頭之後,對人似乎也寬厚了許多,容嬤嬤卻道:「那怎麼行,今兒只是一杯溫水,改明兒要是一杯開水,豈不是把太后您給燙到了。依我看,她們兩個還得重重的教訓才是。」

    太后娘娘見到老王妃來了,忙道:「客人在呢,你還喊打喊殺的,還不快賜坐。」這時候兩名宮女忙端了一章靠背椅上來,老王妃就著坐了下來,劉七巧上前向太后娘娘行禮。

    太后娘娘道:「我也就是閒著,想問問你們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故事,前幾日我那大妹子進宮,說是中秋節燈會的時候,有人就在大街上給一個產婦接生了,我估摸著這人應該是你們恭王府的人,所以巴巴的就請來了。」

    劉七巧忙低下頭去,越來越感嘆這京城的圈子也太小了,如何這樣一件小事兒,還能傳進太后娘娘的耳中呢。

    「可不是,也就我家這丫頭有能耐了,我呀不瞞您說,已決定讓恭王認了她做義女了。」

    太后娘娘聽老王妃這麼說,也是點點頭道:「聽說了,前幾日梁夫人進宮瞧梁妃,也再哀家這邊坐了坐,倒是說起了這事兒,我雖然天天在宮裡待著,外頭的事情也知道不少的。」

    「那還用說,你這耳聰目明的,什麼事情能瞞得了你啊?」

    「得了,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了,明眼人都知道你這是恭維我呢,我如今眼睛也花了,耳朵也不好使,如何當得耳聰明目這四個字,你瞧瞧,我還沒說你呢,這喜事一樁的,怎麼不先進宮來跟我說,還要我從別人那邊打聽到,都生疏了。」太后娘娘只說著,把劉七巧拉到跟前又上下看了看道:「好閨女,比上次進宮看著高挑了點,越長越好看了這是。」

    劉七巧被太后娘娘拉著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只低下頭,露出含蓄的笑容來。太后娘娘只笑著搖了搖頭道:「看著這麼秀氣動人的姑娘家,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膽量,給人當街接生的呀?」

    劉七巧只淡然一笑道:「回太后娘娘話,這無關乎膽量,只在乎人心,若是當時我不站出來,興許也有別的熱心百姓站出來,可我既然會,又如何見死不救呢?」

    太后娘娘只點點頭,對劉七巧是欣賞中帶著一絲感嘆:「哀家果然是老了,如今年輕人的心思也是越發不明白了。」太后娘娘說著,又抬頭對老王妃道:「我喊你進宮,還有別的事兒,大長公主也不知得了什麼惡疾,連太醫都不給治了,我這幾日派了幾個太醫院的太醫過去,她一律是只給診脈,但不管問什麼都不肯說,這太醫也沒法開藥方,只能按照脈象開一些補氣養血的藥方,終究是不能根治的。」

    老王妃只笑著道:「方才容嬤嬤在路上已經跟我說過了,這丫頭才將還毛遂自薦,說是要去瞧瞧大長公主,順便開導開導她。」

    「那感情好啊,大長公主現在是皇帝唯一一位活著的姑姑了,如論如何皇家是絕對不能愧對她的。」太后娘娘說著,便又感嘆道:「想當初我們這些小姐妹,如今算下來,也就是她最命運多舛,如今到了頤享天年的歲數了,偏又生出個病來,倒是跟我一樣沒福。」

    老王妃笑著道:「你這還叫沒福,那天底下沒福的人多了去了,小心菩薩都看不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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