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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劉七巧去廚房監督許婆子做糕點,今天她給出的菜單是:蓮子糕、水晶鮮奶凍、綠豆湯、芙蓉卷。這些都特意少加了糖,口味清淡又解暑。
劉七巧拎著食盒往壽康居裡頭進去,便聽見裡面老王妃似乎在說:「有什麼話非要跪著說,這樣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
劉七巧略覺狐疑的走上前,門外的小丫鬟上前為她掀了帘子,劉七巧彎腰進去,見春月正跪在老王妃面前,含羞帶怯,哭得梨花帶雨。
劉七巧上前,把手上的食盒遞給一旁的冬雪道:「今兒的芙蓉卷,奴婢看著就覺得特別好吃,有什麼話,老祖宗不如先用一些點心,再聽春月姐姐慢慢說。」
春月見劉七巧進來,直了直身子,仍舊跪著,只是那帕子壓了壓眼角。小聲道:「老祖宗還是先用些點心。」
「你這樣哭哭啼啼,讓我有什麼心思用點心,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老王妃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一樁一件的,還都趕在一起,早已經恨得牙痒痒了。
春月定了定神,開口道:「奴婢萬死,只求老祖宗賜奴婢一死。」
「什麼事情,要生啊死啊的,你在我這邊待了三個月,向來老老實實沒犯什麼事兒,你說說倒是有什麼事,要你急著尋死了?」老王妃今天的耐心度已經用光了,這會兒已是耐著性子在說話。
王妃聽了,便上前勸慰道:「你這孩子,平常最懂事,怎麼今兒就擰起來了,聽說你這幾日身子不好,可有找大夫看看,別熬壞了身子。」
春月見王妃這樣勸慰自己,越髮帶著幾分嬌怯,抬起頭看了一眼老王妃,重重的磕頭道:「奴婢懷了劉二管家的孩子,還請老祖宗寬厚,賜奴婢一碗落胎藥,讓讓奴婢去了這個孽根。」
劉七巧一聽,只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一股火氣往頭頂上冒起來,看著春月,就像是看毒蛇猛獸一樣!劉七巧告訴自己,一定要理智!必須要理智,這時候她爹還在邊關打仗,再沒有求證的可能,便是一盆髒水,也只能由這個人片面之詞潑了上來。
「你……有了二管家的孩子?」老王妃這會兒也徹底清醒了過來,坐到靠背椅上,冷笑了一聲道:「王府今年倒是旺丁,一個兩個都懷了孩子?你說說,這什麼時候的事情?」
春月低著頭,不敢看老王妃,只小聲道:「就是三個月前,二管家把我從山上救回來時候的時候,奴婢感激二管家救命之恩,所以……所以……」她說著,臉頰越發泛紅了起來,還真有那種以身相許的羞澀感。
這時候劉七巧的心情簡直是糟糕到了極點,她顧不得罵自己爹渣,只是為了李氏不值。劉七巧最是了解李氏的,她是一個很傳統的古代婦女,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必定是會把春月接回去的。所謂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自己男人惹出來的風流債,作為這個男人的女人,擦屁股就是應該的。
劉七巧告訴自己,一定要安定下來一定要安定下來。她想了想,轉身對著老王妃福了福身道:「老祖宗,太太,家父已隨著王爺去了邊關,春月姐姐才把這事情說出來,豈不是太晚了,這原本對我們劉家來說,是件喜事,如今到跟受了不白之冤一樣。不如這樣,太太給王爺寫家信的時候,順便幫我問問家父,是不是要納春月姐姐進門,若是的話,奴婢也好早些回家跟母親商量,畢竟春月姐姐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這王府人多嘴雜,傳出去只怕影響王府的家聲。」
春月聽劉七巧這麼說,先是一驚,繼而又淡然的點了點頭,細聲細氣的說:「一切但憑老祖宗和太太做主。」春月說著,彎腰叩了兩個頭。
老王妃看了她一眼,眼珠子裡也差點兒冒出火來。當初真是瞎了眼覺得她無依無靠的可憐,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便是當初你一回來,就把這事情明說了,我把你賞給劉老二做小,也未必不可,如今鬧出這種事情來了,你面上難道有光?」
「奴婢……奴婢見劉二管家和劉嫂子夫妻恩愛,舉案齊眉,奴婢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劉二管家難做,奴婢也不知道只那麼一次,就……就有了。」春月瘦小的身子顫抖著,帶著無限的哀怨和悔恨,只哭著道:「便是現在,奴婢也是念著老祖宗對奴婢的好,不想走的,只求老祖宗賜奴婢一碗落胎藥,奴婢願意在府上服侍老祖宗一輩子。」
「春月姐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你都把話說了出來,還讓老祖宗賜你一碗落胎藥,難道老祖宗在你眼裡,就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嗎?你若是真不想要這個孩子,怎麼不學趙姑娘的樣子,偷偷的買了藥把孩子打了呢?」劉七巧看著她,這會兒她的思維已經清晰,覺得這春月肯定有問題,便故意道:「再說,如今你既然已經說了這孩子是我父親的,那就說明這孩子還說不準是我的弟弟妹妹,既然是老劉家的孩子,就更由不得你想打掉就打掉。」雖然古代沒有DNA鑑定,但是孩子總是遺傳父母的,劉七巧堅信自己老爹不可能對不起李氏,反倒很希望春月能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如今孩子是唯一能證明劉老二清白的證據。
老王妃聽劉七巧這麼說,臉色也越發不好看了起來。沒錯,從她手裡下去的落胎藥,確實已經數不清多少碗了,可她絕對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她這麼做,只是為了她自己的孩子,為了整個王府的安寧,她覺得自己沒有錯!
「七巧說的話有道理,既然知道了誰是孩子的父親,自然是要把孩子生下來的。劉嫂子那邊,府里會派人去說的,你下去吧,這幾天別在我的面前露面了。」老王妃顯然對春月已經有些厭惡,沒好氣的說。
春月身子顫了顫,被兩個小丫鬟拉著下去了。
王妃更是上前勸慰道:「老祖宗快別生氣,這些孩子太不懂事了,不知道規矩兩個字怎麼寫。也是太祖宗心善,當初留了她下來,不然的話,便是當時他們家不要她,王府也不該要她的。」
老王妃也哼了一聲道:「我現在才算明白,若真是好好的姑娘,怎麼可能有家裡不要這回事兒,還不知道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倒是讓她外表騙了,我看著劉老二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著了她的道。」
劉七巧見輿論漸漸的又偏到了自己老爹這邊,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想起方才老王妃說的話,便又忍不住道:「老祖宗,這事情怎麼說也事關王府的聲譽,我娘那邊,還是讓我自己去說的好,我娘是個直性子的,萬一得罪了王府的管事們就不好了。」
老王妃想了想道:「罷了,這事兒你回去同你娘商量著。」
劉七巧點了點頭,繼續張羅著丫鬟們服侍老王妃、王妃和二太太用下午茶。可老王妃和太太都已經氣飽了,誰也吃不下了。倒是二太太心情大好,剛才老王妃親自為她解決了一件燃眉大事兒,讓她心情愉快,便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二太太這會兒再看劉七巧,只覺得她不光能幹,一張嘴也是慣厲害的。她覺得她那娘家的侄女是個軟柿子,定然拿捏不住那個趙姑娘,這劉七巧就不一定了,肯定能把那個姓趙的治得服服帖帖。二太太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二房西頭的小院裡,一老一少兩位美人正各自垂淚。
趙老姨娘坐在趙姑娘床前的墩子上,伸手撫摸著她纖瘦的手背道:「你怎麼就那麼傻呢,拿自己的身子和人家置氣,何必呢!」
趙紅芙這會兒人已經醒了,只是精神不濟,一張秀美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蔫蔫道:「反正做姨娘的,也不能生出庶長子來,與其讓她們拿著藥來糟蹋我,不如我親自動手的好。」
「你傻啊,有了孩子,你好歹可以掙上一掙,便是掙不過,你好歹也在琰哥兒心中留下個影子,如今你自說自話把孩子打了,害了自己的身子不說,等琰哥兒回來要怎麼看你呢?」
「我不管,我是同他說過的,不做他的妻子,我是不會給他生孩子的。」
「你既然不想給他生孩子,又為什麼委身於他,說白了,你不就是想著他能多掛念你一點嗎?如今可好,你把身子傷了,就算他想要你,王府也絕對不會要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當媳婦的。」趙老姨娘說著,不住的搖頭,又沉默的閉上眼睛,落下淚來。
過了良久,她才抬起頭來,咬著牙道:「最可恨的就是二太太,她還是我的親侄女,你的表姑媽,這樣冷血無情的人,這樣的……」老姨娘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道:「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我真是後悔啊,當初為什麼出了主意,讓她嫁進了王府,原本是指望著我老了,她能給我個依靠的,如今反倒伙了外人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