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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張嫂見錢大妞這麼說,便上前小聲的說:「我方才聽那邊的老人家說,七巧暈倒是因為做了這樣的事情,衝撞了屍體,所以才會被張嫂兒媳的的冤魂給撞暈了,只要七巧去fèng好了她的肚子,沒準就好了。」
錢大妞雖然膽子大,可必定沒上過學,不是一個唯物主義者,被她們這麼一說,也有點無言以對,幸好杜若正好從裡面出來,見了周嫂便道:「七巧姑娘暈倒,是因為她今日來了癸水,又沒有按時用膳,還做了那麼一件體力活,所以才會操勞暈厥。這位嫂子還是不要聽他們亂說的好,按照那些老人們的說話,七巧救了產婦的兒子,她該感激七巧,怎麼反而會把她撞暈呢。」
周嫂被杜若這麼一繞,果然繞不出來了,只低著頭道:「可屍首還在那邊敞著肚皮,這可怎麼了得。」
杜若笑了笑,轉身對錢大妞道:「大妞,你是留下來照看七巧還是跟我過去,看看怎麼fèng死人肚子?」
錢大妞咽咽口水,撞著膽量道:「杜大夫,我跟你一起去,七巧說我針線活好著呢,沒準我能幫你一把。」
杜若跟著錢大妞一起來到張嫂家,靈堂里亂糟糟的。張嫂兒子一邊死了老婆,一邊又有了兒子,這矛盾的心情簡直無法表達。因為屍體還沒fèng合,所以新買的棺材只能放在一旁。杜若命人點了幾盞燈放在屍體的兩邊,從藥箱中拿出了羊皮手套戴上。錢喜兒則站在一旁為他穿針引線。
杜若見過劉七巧給剖腹產的產婦fèng合肚皮,一共fèng合的是七層。不過現在產婦已經死了,只需要將她的屍體還原就可以了,自然就不用這麼細緻。
杜若瞞著頭,開始為產婦fèng合子宮。錢大妞手裡執著一個燭台,站在杜若的身側,一邊為他照明,一邊看著杜若的手法,果然是和fèng衣服的fèng法是一樣的,而不是她所說的納鞋底的針法……
錢大妞看杜若彎腰fèng合了產婦肚子裡的某樣東西之後,見杜若的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來。這時候正直夏季,大廳里悶熱無風,錢大妞知道杜若身子一向不太好,故而裝著膽子道:「杜大夫,下面的我來fèng吧,我看著不算很難。」
幾個婆子門正遠遠站著看熱鬧,見錢大妞如此大膽,也忍不住交頭接耳稱讚了幾句。錢大妞的針線活不是蓋的,比起劉七巧那也是甩幾條大街的,自從她把這產婦的肚皮想成是她要做衣服的兩層面料之後,速度就飛快了起來。
杜若站在一旁,讚許的看著錢大妞,不時的點頭。
兩人合力把張嫂兒媳婦的屍體還原之後,一屋子的婆子都欽佩的看著杜若和錢大妞。
「杜大夫,七巧沒事兒了嗎?她要不是為了我家媳婦這事兒,也不會暈過去,我如今家裡有喪事,也不興去她家看她去。」張嫂開口問道。
杜若道:「七巧沒什麼事情,大家都不用擔心了,只是這七巧給你家媳婦剖腹取子的事情,大家別傳的太離譜了,七巧還是個姑娘家,她雖然會接生,但她畢竟還是姑娘家。」
幾個婆子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又有人問:「七巧還沒找婆家了吧?」
「可不是,七巧才十四呢,找什麼婆家。」
「你說她婆家會不會嫌棄她,一個姑娘家的那麼厲害,這種事情我們光看著都覺得心跳的厲害。」
杜若雖然想起來說這些,但他心裡其實也抱著徒勞無功的想法。畢竟這麼稀奇的事情,整個京城一天之內也不會出幾件的,所以,他已經做好了劉七巧又要成為風雲人物的心裡準備了。
果然,這事情傳得很快,也傳得很遠。兩天之後,劉七巧一身輕鬆的回到王府的時候,才進去就見鄭大娘向她招呼道:「七巧,還不快去青蓮院去,太太還等著你講故事呢!」
此時的王府剛辦過了喪事,按照道理應該是極其沉悶的氣氛,但是大家似乎都沒有在悲傷中沉淪不起,相反的,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劉七巧覺得,如果那位死去的秦氏知道的話,只怕她還能再氣死一次。古代的親情觀念究竟是涼薄的,連生她養她的宣武侯府,也能為了保全一個嫡女的名聲,讓庶女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更何況已經知道她曾經所作所為的恭王府的眾人。劉七巧覺得,能在王府的祠堂裡面,供著秦氏的牌位,這大概是王府能給予她的最後的體面。
劉七巧進青蓮院的時候,王妃剛用過了早膳,由青梅扶著在院裡散步。如今她已是六個多月的身孕,越發顯懷了起來,見劉七巧進來,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道:「我聽說,你在外頭又做了大事了。」
劉七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心道古代的人大概是除了八卦實在沒有半點別的休閒娛樂的活動了。這掐著指頭算算也不過就是兩天前的事情。不過劉七巧對於王妃知道這件事也不算太過驚訝,畢竟順寧街那條街都是王府的產業,自己的租客發生了什麼事情,當房東的知道也不足為奇。
「也沒什麼的,其實我還挺後悔的,我前幾次回去,還見過張嫂的兒媳婦,覺得她懷相還算可以,誰知道會出了這種事情。」經過蕭夫人的事件,雖然劉家的鄰居知道劉七巧是個會接生的,但是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放著五六十歲經驗豐富的穩婆不去請,而去請劉七巧呢?劉七巧在牛家莊之所以暢銷,完全是因為穩婆住的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
其實劉七巧醒了第二天,跟著李氏去了張家弔喪。聽張家的老太婆說,張嫂的兒媳婦是因為胎位不正,所以折騰了一晚上,最後力竭而亡的。劉七巧那天過去,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在確認產婦死亡的情況下,並沒有去研究死亡原因,如今想來,若是劉七巧早點知道張嫂兒媳婦難產了,沒準還能用剖腹產的辦法把她給救下來。
王妃這時候也是一個有身孕的人,劉七巧怕她聽到這種消息會有心理負擔,故而又道:「其實她也是運到不好,若是我早些回去,興許她也不會就這麼死了。」
王妃聽了,也嘆了一口氣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賭命,明知道危險重重,可還是想為了自己的男人生兒育女。」
劉七巧心道:這也就是你們古代女人而已,現代的有些女人,為了保持身材,不想生孩子的也是有的,為了保持身材,生了孩子不肯親自母辱的也是有的。劉七巧想著想著,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來。杜若前幾天說他們兩要一起調養身子來著,劉七巧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很明顯還沒發育正常,這樣的身體生孩子的危險也是很大的,還是再等兩年的好。
「那是太太喜歡王爺,心裡頭有王爺,才會想著給王爺生兒育女的,不然這樣苦的差事,我可不願意做,做女人最最可憐,生了孩子還要養孩子,做太太的更是可憐,光養自己的孩子不成,害得替小妾們也養著,不論閨女還是兒子,等孩子長大成人了,作為嫡母,還要備一份嫁妝好讓她嫁的體面,說起來,做女人還是難。」
劉七巧在這邊說著,青梅再一旁插嘴道:「被你這麼一說,難道做正頭太太比做姨娘還可憐嗎?我瞧著還是做姨娘的可憐,自己的孩子不能放在自己跟前養,平日裡還要看主母的臉色,也就我們家太太人寬厚,二房的那些姨娘們,誰不誇讚我們家太太的好。」
王妃見青梅說的放肆,便佯怒道:「一房有一房人管制的辦法,二太太厲害那是她能耐,如今她管著整個王府,也是很妥帖的。」
劉七巧又陪著王妃聊了一會兒,王妃便回了房裡小憩一會兒。青梅服侍完王妃從裡面出來,拉著劉七說起了話來。
「七巧,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二房的那位表小姐嗎?」青梅平常不是一個很喜歡八卦的姑娘,能激起她八卦心思的事情不算很多。劉七巧呢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很大,對這些八卦的事情,從來是洗耳恭聽,卻從不主動挖掘的。
不過難得青梅有這樣的熱情,她自然要表現的積極一點。
「你說的這個表小姐,是不是二少爺從小指腹為婚的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剪了頭髮當姑子去的?」
「可不是,一開始我還真佩服她呢,這麼有氣性,結果你猜怎麼著?都是騙人的人,壓根都沒剃度,說是在梅影庵帶髮修行。後來又聽說在庵里的時候,又私下和二少爺相會了幾次,二太太實在是看不過眼了,就又把她給接回來了。」劉七巧覺得,這位表小姐一開始所有的行為都很霸氣,但是,如今回來卻是一個大大的失算了。
就算要回來,肯定也要二太太許下了婚約,有一個名分之後,才能回來。既然已經走了,如今又回來,白白的就讓人看不起了。不過在這樣的社會,寄人籬下的姑娘想要生活是不容易的,林黛玉的悲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過劉七巧覺得,若是林黛玉能有這表姑娘半分的厲害,也許寶玉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