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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不一會兒,貴順就把那天晚上送往弘福寺的宣武侯家的下人都給喊到了斂房的門口。劉七巧站在台階上向下面掃了一眼,神色鎮定的道:「你們少奶奶醒了,我跟她沒什麼交情,如今她想找幾個信得過的人進去說幾句話,你們誰願意進去的,我去向少奶奶通報一聲。」
此話一出,下面幾個下人都嚇的身子跟篩糠一樣,幾個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那周媽媽還被反綁著,嘴裡的布條已經拽了下來,聞言便道:「這位姑娘可真會說笑,少奶奶都死了幾天了,怎麼可能活過來呢?你當我老婆子是三歲小孩子不成,這裡可以廟裡,菩薩們都看著呢,你在這邊裝神弄鬼的,也不怕遭報應嗎?」
劉七巧聽她說完,淡淡一笑道:「我可沒說少奶奶活過來了,我只是說她醒了過來,原則上少奶奶還是死的,不過就是詐屍了。」劉七巧這話一說出,嚇得下面跪著的幾個丫頭嚇的尖叫了一聲,幾個人抱在了一團。一旁的丹桂急忙抱住了周媽媽,一張小臉嚇的發白。
周媽媽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孫女,挑眉對幾個丫鬟道:「少聽她胡說,大白天的詐什麼屍啊,還不就是嚇唬嚇唬你們膽小的嗎?我老婆子不怕,我先進去見少奶奶去。」
劉七巧看了一眼周媽媽,點點頭道:「周媽媽好膽量,那你跟我進來。」
貴順拎著周媽媽進了斂房,劉七巧就這靠背椅坐了下來,指著秦氏的屍體道:「你跪下吧,一會兒少奶奶該問你話了。」
周媽媽雖然膽子大,但見了秦氏的屍體,難免心裡還是有些發憷,便恭恭敬敬的在蒲團上對著秦氏的棺槨磕了三個響頭道:「少奶奶,您有什麼話就問吧。」
劉七巧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我問你,那日我去了之後,是誰給我梳的頭髮?是誰為我穿的壽服。」
周媽媽抬起頭,看見發話的人是劉七巧,便知道她在裝神弄鬼,一下子也就不害怕了,只擰脖子道:「七巧姑娘想問什麼,便直接問就是了,我老婆身正不怕影子斜,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劉七巧聽了,點點頭道:「那你把我方才問的都說一遍。」
周媽媽回道:「那日給奶奶梳頭的是翠屏,給奶奶換衣服的我。」
劉七巧擰眉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麼不給少奶奶梳頭,平日梳頭不都是你幫她梳的嗎?」劉七巧在玉荷院當過兩天差,知道周媽媽梳頭好,平常秦氏都是指明了讓她進去服侍梳頭的。
周媽媽道:「我原先也是要梳的,翠屏說她服侍少奶奶一場,臨死了也想為少奶奶出分力,所以她就說要為少奶奶梳頭。」那天夜裡黑燈瞎火的,周媽媽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既然有人願意替她捧著死人頭梳頭,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劉七巧點了點頭,又問周媽媽道:「平常玉荷院外頭,會不會有男的來?」
周媽媽想了想道:「小廝們不准進二門,一般都沒人來,那天我休息,人不在院子裡,也是後來小廝們來喊了,才進的院子,一家老小就都被抓了過來。」周媽媽說著,又挺起了胸脯道:「少奶奶這都死了五天了,王府就把我們這些人關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我們好歹也是從宣武侯府跟過來的下人,少奶奶在侯府也是慣受疼愛的,如今死了還要受這麼天大的委屈,也太不是個道理了。」
劉七巧也不生氣,任由周媽媽把話說完了,見她臉上神色倒是有幾分誠懇,便開口道:「既然這樣,那七巧我也跟周媽媽你實話實說了,你覺著,按著少奶奶的性子,是個會尋短見的人嗎?上回少奶奶回娘家,聽說你也是跟著去的,究竟在宣武侯府發生了什麼事情,少奶奶才會突然暈了過去,周媽媽到底知不知道?」
周媽媽不是笨人,劉七巧提示到這兒,她頓時就茅塞頓開了起來,臉上神色陡然嚴肅,低著頭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了。
劉七巧瞥了周媽媽一眼,笑著道:「玉荷院在少奶奶的打點下,上上下下都是你們宣武侯府的人,少奶奶又在你們院中不明不白的死了,這事情若是想賴到王府的身上,只怕不容易。實話告訴你吧,王妃已經知道少奶奶並不是自盡的,不過就是念著這一年你們在玉荷院中的苦勞,想放你們一馬,識相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周媽媽跪在下頭,雖然是大暑天,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整個斂房陰風陣陣。周媽媽低著頭,慢慢開口道:「少奶奶那日回去之後,和二小姐有些口角,究竟說了些什麼,奴才也不清楚。」宣武侯府待下人比王府嚴苛很多,下人慣是不敢說家主的任何一點點壞話的。
劉七巧心裡慢慢有了些想法,秦氏回了一趟娘家,和秦二姑娘吵了一架,孩子就沒了。之後秦二姑娘下午來探望秦氏,晚上秦氏就投河了。說秦氏的死和這秦二姑娘沒關係,劉七巧可不相信。
「周媽媽,那你倒是說說,少奶奶和秦家的二姑娘之間,到底有些什麼過節?我之前見過秦二姑娘一次,看著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不過就是高傲了些,對少奶奶也是有禮的。」
秦氏搶了秦二姑娘男人這事兒,王府的人不大知道。雖然王府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堂堂的王府嫡長子,怎麼會娶了一個侯府的庶女,但是因為秦氏素來在京城是有才女之稱的,所以大多數人就認為,或許是王府惜才,壓根兒不會想到這門親事,是秦氏半路截胡來的。
周媽媽想了想,事到如今,秦氏也死了,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於是便道:「七巧姑娘來府里晚,一些緣故不知道也是有的,其實當初王妃到侯府,求娶的是二姑娘,可誰知道最後王妃定下的卻是少奶奶。」
劉七巧頓時張大了嘴巴,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秦氏能嫁入豪門,肯定有她的厲害之處。但所謂奪夫之恨,不共戴天,劉七巧倒是也覺得秦二姑娘恨的有道理。只是……從上次見秦二姑娘時候她的言行表現來看,這位秦二姑娘,也應該是演員中的實力派了。
可究竟秦氏死的時候,這位秦二姑娘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就算她有殺人動機,也不能因此定罪。劉七巧覺得,應該想一個辦法引蛇出洞。
劉七巧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忽然心生一計,到門口把貴順喊了進來,又問杜若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一個人假死的?」
杜若素來知道劉七巧古靈精怪,睨著眼珠子看她道:「你又想到這麼鬼主意了?」
劉七巧不依不饒的說:「你先說,到底有沒有這種辦法呢?」
杜若想了想,撓撓後腦道:「古書上確實記載了一種針灸之法可以讓人進入沉睡狀態形同假死。」
劉七巧一聽,高興道:「那就是說你會咯,來來來快把她給針上。」
周媽媽一聽,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老婆子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假死,回頭萬一真救不活了該怎麼辦?」
劉七巧揚著下巴道:「少奶奶的冤屈不解,你們整個院子的人都要陪葬,反正到時候也是一死,周媽媽你覺得是現在先假死一回好呢,還是到時候真死好?」
周媽媽還在猶豫,劉七巧湊過去道:「丹桂還在外頭跪著呢,她年紀那么小,還沒許配人家吧?」
周媽媽一聽,臉上的神色頓時黯然了下來,只皺眉問杜若道:「杜太醫,真的只是假死而已嗎?」
杜若笑了笑,點點頭道:「不過就是閉息,幾個時辰就好了,媽媽不必擔憂。」
周媽媽想了想,少奶奶死了,如今她和丹桂都被關在了王府的家廟,這種被關著的日子當真不好過,若是真的如劉七巧所說,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那那個人豈不是白害她們受那麼長時間的罪。周媽媽想到這裡,倒是也很想知道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那幾個丫頭片子,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既然有杜太醫打包票,那老婆子我就姑且試試了,若是老婆子我醒不過來了,七巧姑娘可要負責這棺材錢。」
劉七巧笑著點頭,當即命人貴順拆了一扇門板下來,讓周媽媽躺在上頭。
杜若從藥箱中拿出銀針,在周媽媽身上幾處穴道施針之後,劉七巧再去探那鼻息,果然只有進氣沒出氣的了。劉七巧轉身跟貴順說了幾句話,貴順出門,看在殿外的太台階上對下面跪著的男男女女道:「周媽媽方才承認,是她害死了少奶奶,如今已經自盡為少奶奶陪葬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無辜的,奈何這件事關係到王府的名聲,所以老祖宗下令,這件事不再追查下去,明日為少奶奶開喪,你們以前雖然是宣武侯府的下人,如今卻是王府的下人,若是想在這府里安安生生的待下去,最好都能守口如瓶。」
下面幾個丫鬟老婆子聽了,震驚的震驚,哭的哭,嚇的嚇。但是躲在門後面的劉七巧還是掃見了有鬆了一口氣的。劉七巧不動聲色的轉身,對杜若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