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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換做往日,王妃要是這麼說周蕙定然是一百個不服的,可今兒她愣是點頭道:「太太說的是,女兒只想當個輕輕鬆鬆的少奶奶,什麼侯府的當家大奶奶,女兒是斷斷當不起的。」
劉七巧心道這倒又是一個難得的明白人,身在大戶人家的庶女,能有一顆為自己籌謀的心已是不易了。不過想起她上次陰測測的問她要不要看秦氏的詩集,劉七巧對她還是難有親近之心。
一群人又閒聊了幾句,把屋裡頭姑娘的終身大事都給討論了一遍,又問及了二太太那小兒子的功課,林林總總之後,王妃才又撿起了話匣子,拉著七巧道:「七巧,還不快見過老祖宗。」
劉七巧這時候才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老祖宗來,說起來這老祖宗也夠年輕的,看容貌大約只有五十歲上下。不過按照古代人早生早育的習慣,這位老祖宗的年紀大概在五十五歲左右的光景。放在現代,五十五歲月經還沒斷,剛剛才道更年期,根據改革,連退休年齡都還沒達到。可是擺在古代,已經是一個兒女成群的老祖宗了。
劉七巧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壽命問題了,不禁打了個寒戰,愣了半晌才盈盈拜下道:「七巧給老祖宗請安。」
王妃笑著道:「這孩子,怎麼還愣神了呢?」
劉七巧忙低下頭,略帶羞澀的小聲道:「先前太太跟奴婢提起老祖宗,奴婢以為老祖宗一定是一個頭髮花白慈祥端莊的老太太,可眼前的老祖宗看著這麼年輕,奴婢一下子反倒喊不出口了。」
一屋子的丫頭媽媽們都笑了起來,二太太笑的握著嘴道:「看這孩子,嘴甜的跟蜜糖似的,怪不得太太如也是紅光滿面的,天天被這麼一個小蜜糖罐給逗樂的吧?」
王妃溫婉的笑笑,臉上卻正經道:「你們別被她騙了,她平常嘴巴最厲害,慣是一個直性子的,我那媳婦孝順,幾次給我送這送那的,她管的比門神還緊,一概不准入內,只准我吃她寫下來的那些菜,全是一些青菜筍子之類的,看我如今人都瘦了好大的一圈。」
大傢伙聽了,又是一陣鬨笑,個個都直不起腰來,只有老王妃道:「她是好心,你上了年紀又懷了身子,萬一把孩子吃的太大了,到時候使不出力來,可不就是自己受罪,寧可這會兒少吃些,等哥兒出來了,我們再慢慢的補給他。」老王妃說著,拍著劉七巧的手背道:「虧你有這心思,敢做得罪主子的差事,有多少丫鬟們可不敢跟你這樣,到時候也就只有主子受罪了。」
王妃聽了,心裡沒得就感動了起來,眼眶也熱熱的,笑著道:「就是這個意思,平日裡丫鬟們服侍,人人都是盡心盡力的,但斷沒有人敢忤逆了主子的意思,我就瞧著這丫頭實心思,便也從來不跟她置氣。」王妃頓了頓,又慢慢道:「說起來,老祖宗,七巧是劉老頭的孫女。」
劉七巧仔細聽著王妃給她的介紹,跟晚輩們介紹,說的都是劉二管家家的閨女,特特跟老王妃介紹,便用起了劉老頭的孫女。
老王妃聽了,果然就記起了什麼似的,連連點頭道:「原來是劉老頭的孫女,我說呢,他們家慣是效忠主子的好奴僕,當年韃子人打進來,老王爺帶著全家往南邊逃,整整五年,別人家的宅子都被那些韃子搶的搶,燒的燒,我家這宅子,裡面竟連幾樣值錢的東西都不曾少,老王爺直夸劉老頭是個能幹的,破格就讓他兒子跟了王爺,如今也是十來年過去了,已經是王府的二管家了。」
老王妃說著,又抬頭看這劉七巧道:「不錯不錯,好好服侍太太兩年,一個大丫鬟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再讓你爹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太太補貼點嫁妝,風風光光的嫁了,將來少說也能做個管事媳婦。」
劉七巧只是陪笑,她發下了一個問題,跟這群中老年朋友聊天,無論開始是什麼話題,到最後統一會集中到對晚輩的終身大事以及人生規劃方面。如果沒有人岔開話題,她們可以繼續從結婚、說到生子、再說到兒子討媳婦、媳婦生孫子,反正無窮無盡。
二太太聽了老王妃說的話,先是點點頭,忽的心思一轉,卻又有了別的看法。大家都知道這大房的少奶奶是個厲害的,劉七巧在這房只怕無所作為了。可是二房不一樣,二太太膝下可是有一個剛考上了舉人的嫡子,正是十六七歲的光景。
二太太越看劉七巧越覺得水靈秀氣,比起她娘家的那個侄女,以及宣武侯家的那個嫡女,也沒多少遜色的。
這一點要歸功於劉七巧是個穿越者,作為穿越者,她那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就算她現在只是一個丫鬟,但還是沒有那種奴性,但凡有些眼光的人看劉七巧,也不會得出一個:她是個奴才的結論。
二太太覺得,她娘家的侄女太軟弱,將來若是分家了,只怕很難當得起當家的大奶奶。至於宣武侯家的那個嫡女,在看見秦氏的做派之後,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了,一個庶女就能有如此手段,作為嫡女的秦二姑娘,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所以,二太太打起了劉七巧的主意來。
但是劉家和其他家養的奴才不一樣,要劉七巧做姨娘,並不是她們主子吩咐一聲,劉七巧就要應的。所以二太太覺得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春月,去到我房裡的紫檀木小匣子中,抓一把金錁子來給這閨女。」老王妃說著,便開始闊氣的賞人了,劉七巧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謝了賞,從那個叫春月的丫鬟手裡接了一捧子的金錁子在手裡。
劉七巧見了這春月,心裡倒是有些奇怪,這府里府外的,也沒見幾個年紀大的丫鬟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的模樣,可是按照劉七巧的判斷,這位春月姑娘,少說也應該有二十出頭了,那眉眼中透出的成熟模樣,並不像翠屏那種小丫頭片子強裝出來的。
劉七巧接了金錁子,細細的放在荷包里,又福身謝過了,才又侍立一旁。王妃說著,命青梅上前,向老太太獻上了一疊紙道:「這上頭都是這幾日我吃著覺得好的素齋,想著老祖宗小廚房裡的人手藝只怕更好,就沒讓廚子直接做了來,只是記了下來,老祖宗平日要是有個齋戒什麼的,也好選幾樣做著吃吃。」王妃說著,便笑道:「反正七巧方才也受了老祖宗的賞賜了,我這一手借花獻佛,也不算虧本了。」眾人聽了,又是一陣笑。
這裡頭正歡聲笑語的,外頭卻吵嚷了起來,門口的小丫鬟打了帘子進來,偷偷朝著春月咬了咬耳朵,那春月聽了,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老王妃落落大方的說:「外頭方姨娘來了,說是要見老祖宗。」
王妃立時皺了皺眉頭,這方姨娘正是二小姐周蕙的生母,是老王妃賞給王爺的人,一小就是王爺的通房,自生了大小姐之後,才抬了姨娘,平時也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只不知道冒冒失失的闖到這壽康居來,倒是有些意外。
老王妃也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方姨娘從外頭進來,眼珠子便先在周蕙的身上閃了一圈,這才恭恭敬敬的給幾個主子請安。
「你今兒來,怕是有什麼話吧?」老王妃免了她的禮,開門見山的說。
方姨娘低下頭,小心翼翼的說:「原本是去青蓮院給太太請安的,院裡的丫鬟說太太來了老祖宗這裡,奴婢就也過來了。」
王妃聽了,也只是點點頭,端著青花纏枝紋茶盅的手把茶盞放在一旁道:「有什麼話,方姨娘就直說吧。」
方姨娘聞言,臉就漲得通紅,看了一眼二小姐,繼而紅著眼睛道:「昨兒聽說太太回了秦家的婚事,奴婢想問問太太是做什麼想的,難道二小姐的人品相貌,竟配不上那宣武侯的大少爺不成,雖說二小姐不是太太嫡出的,可那宣武侯的大少爺,也不是嫡出的。況且奴婢一直以為太太對待嫡庶,向來一視同仁,不然也不會為大少爺娶了一個庶出的少奶奶……」
方姨娘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二小姐已經漲紅了臉,臉上的神色都變了,還是老王妃開口呵斥道:「一派胡言,你一個奴才,也敢在主母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周二小姐跟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就差對自己的親娘說:那是我自己不想嫁啊!
方姨娘被老王妃一吼,嚇的下面的話也忘了,只跪在那裡,神情沮喪,眼底似乎還有些淚。王妃見她如此,便也不好藏著掖著,只嘆了一口氣,轉身對老王妃道:「我今日正是為了這個事兒來的,昨日聽說那宣武侯的大少爺,竟然是一個恃強凌弱、欺壓百姓的性子,我便想著這事兒不如先緩一緩,但是顧著兒媳婦的面子,也斷不能這樣說人家,所以才推說蕙丫頭配不上人家,好讓人家不要白等著了。」
周蕙聽王妃這麼說,頓時眼圈一紅,對王妃多了一層感激,這才小聲小氣上前道:「回老祖宗,前些日子孫女去法華寺上香,聽周尚書家的小姐說,那秦大少爺看上了她哥哥的一個丫鬟,愣是要了回去當通房,孫女兒雖然不惱著男人三妻四妾的,可是別人家的丫鬟,看上了就要要來,以後若是孫女嫁了過去,他三天兩頭的要了別人家的丫鬟,孫女這面子上如何過的去。」周小姐說著,嚶嚶哭了起來,感情很到位,甚是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