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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劉七巧道:「杜太醫還是早些給太后娘娘動手術的好,若是時間久了,只怕整條腿都保不住了。」

    杜二老爺臉上也露出一絲擔憂的心緒,緩緩開口:「太后娘娘對我們杜家也算恩重如山,如今還要讓她老人家失去半條腿,真是心中有愧。」

    杜若本想勸慰幾句,終是沒有開口,卻對劉七巧道:「前次你跟我說的事情,我問過二叔了,二叔家的李婆子是這方面的能手,近日也是有打算要收個女徒弟的。」

    劉七巧想起了上次拜託杜若問過有關錢大妞拜師的事情,這才恍然大悟,又問:「你們家這些婆子嬸子的,是怎麼會當上穩婆的呢?也是你們家祖傳的手藝?」

    杜若搖搖頭道:「自然不是,這些都是家用的穩婆,因為杜家是太醫世家,宮裡的貴人更信服一些,長託付著找靠得住的穩婆,所以漸漸的,杜家的穩婆也就最多了。」

    劉七巧點頭稱是,又問:「那如今你家有多少個這樣的穩婆,她們平日都給人接生嗎?」

    杜若擰眉想了想,還當真不太清楚。杜二老爺想了想道:「大約有二十來個,都是精通此術的,平日裡京城的權貴也常有來請的,這一去至少得服侍上一兩個月,從沒生之前開始,一直到坐完月子。」

    劉七巧想了想,這杜家的穩婆生意倒是很有規模。而且不光是只做接生這一塊兒,連帶著孕前和孕後一起,典型就是一個會接生的月嫂。

    「不知道這些婆子嬸子,可有經過專門的培訓,還是通過師父徒弟的形勢,一帶傳一帶的傳下來的?」

    杜二老爺聽劉七巧這樣問,便又想了想道:「這倒沒有,有些杜家家養的奴才,出師前我會給她們講解一些婦科常識,但至於細緻的東西,說實在我懂得未必多過於她們。」

    劉七巧點了點頭,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說白了這些穩婆之間,還是跟個體戶一樣,不過就是門前多了一個杜家連鎖的字號。但是現代人都知道,加盟店和直營店的區別就是,產品質量不把關,個體差異太大。

    「那萬一有人出了事情,豈不砸了杜家的招牌?」劉七巧無不擔心的問道。

    「那也未必,生孩子這種事情,運氣多過於技術,一般來說大家都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閻王殿裡面轉了一圈。這幾年我們家沒出過什麼大事兒,最大的事情就是年頭宮裡梁貴妃那一樁了。」杜若這時候把劉七巧看做了自家人,自然什麼都不瞞著她了。

    劉七巧從劉老二的口中得知了這梁貴妃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奇怪了,只是暗暗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杜二老爺和杜若繼續研究太后娘娘的腿。劉七巧拿著毛筆在紙頭上畫來畫去。從上次杜若給她的解剖工具來看,劉七巧得知現在的外科手術工具還是非常的不齊全的。所以劉七巧憑藉自己的記憶,把外科手術常用的工具全部畫了下來,遞給杜若道:「這些東西,你找一個信得過的工匠,全部打造出來,這些應該比你現在用的那些都好用些。」

    劉七巧繼續道:「這是手術刀、這是止血鉗,還有這個,這個鑷子我在你的藥箱裡面見過,但是打造成這樣會好用些。」

    杜若接過劉七巧話的圖紙,一邊看一邊點頭道:「果然這個鑷子的造型比我藥箱裡的看上去實用了很多。」

    劉七巧笑著說:「那是自然,這些都是經歷了很多人的智慧,才慢慢慢慢演變出來的東西。」

    杜若拿著圖紙去給杜二老爺看了,杜二老爺也點著頭道:「果然是一套齊全的東西。」

    劉七巧拿起那長畫著腿部3D圖的圖紙,有些擔憂的說道:「太后娘娘年紀畢竟大了,在做手術之前,一定要保證她的身體狀況良好,另外要做好術前準備工作,所有的止血藥材,消炎藥材都準備充分。」她的手指纖細修長,在紙上指指點點,最後轉頭對杜若道:「等你們這事兒弄好了,我再來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太后娘娘重新站起來。」

    劉七巧前世是個醫生,但並非在專業的產科醫院工作,而是在一個三級甲等的綜合性醫院裡面工作。在那邊就醫的病人各式各樣,她的好朋友也遍布各個科室。所以劉七巧和康復科的人也很熟悉,對於義肢的安裝,她也曾經研究過一段時間。

    汶川大地震後的那幾年,劉七巧剛剛參加工作,見過不少來安裝義肢的人。那些人經過指導,都可以非常靈活的運動自己的新腿,達到和正常人一樣的水平。甚至還有人帶著義肢參加舞蹈比賽,一般人完全看不出來那是假腿。

    杜若滿眼期待的看著劉七巧,劉七巧只是笑著道:「這事兒你可別說出去,倒時候我再和你慢慢研究。」

    三人又針對太后娘娘的截肢手術聊了一會兒,春生便命人送了飯菜進來,是鴻運街上最好的館子店送來的飯菜。三人正要吃起來,沒想到杜老爺也來了。杜若見了杜老爺,心下又是戚戚然,索性杜二老爺在場,便招呼道:「大哥要是還沒用午膳,就一起吃一點吧,我們正在研究太后娘娘的病情,所以在這裡將就著吃了。」

    杜老爺看見桌上放著的圖紙,走過去看了半天,欣賞的點了點頭。他今日問過家裡門房的人,聽說杜二老爺和杜若都來了鴻運街的分號,就知道並不是來開診這麼容易的。杜老爺雖然當時對杜若和劉七巧的事情鬆口了,但畢竟還要親自考察考察,所以就來了。

    杜老爺雖然辭去了太醫的職位,平日裡也多忙於生意,但是醫術也沒丟下來。那天來他光顧著生氣了,就沒考考劉七巧的醫術,所以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考醫術來的。

    劉七巧哪裡知道杜老爺的心思,見他老人家來了,她也只有起身讓座的份兒。杜老爺毫不客氣的就著未來兒媳婦的位置坐了,見大家正在吃飯,便道:「我方才從朱雀大街過來的時候已經用過了,這會兒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

    劉七巧心道你不吃你坐著……杜若心疼七巧,便在自己的旁邊挪了一個位置道:「七巧,你動一早上腦筋了,快一起來吃吧。」

    劉七巧知道古代女人在男人在場的時候基本上是不能上桌的,所以她朝杜若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餓。正這個時候,外頭春生忽然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道:「少爺,不好了,方才外頭有輛馬車經過,撞了路邊上的一個孕婦,那孕婦被撞暈了,這會兒下面留了好多血,被路上的行人給抬了進來。」

    眾人聞言都一驚,杜二老爺和杜若都放下了碗筷一起往外頭走。劉七巧緊跟其後,跟著他們一起到了店堂裡面,見那孕婦額際上有細密的汗珠,臉色煞白,下身的衣褲被血水和羊水給浸濕了,髒亂不堪。但是孕婦整個人卻毫無知覺,從她的腹部來看,已然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

    一旁扶著她的男子正嗚嗚咽咽的哭,杜若忙上前去為孕婦把脈,杜二老爺則問掌柜的道:「是什麼人送進來的,哪家的馬車撞的?」

    掌柜的陰著臉道:「是宣武侯家的大少爺撞的,他家下人送進來的,留了銀子就走了。」

    劉七巧心裡默默的鄙視了一通那什麼侯爺家,上前問杜若道:「怎麼樣,為什麼還沒醒過來?」

    杜若伸手探了探孕婦的後腦勺,果然有一處傷痕,他蒼白的指尖沾了一點血色,劉七巧連忙拿了手帕給他擦乾淨。

    「可能是撞擊的時候孕婦後腦著地,所以一時間清醒不過來。」杜若憂心忡忡的說。

    劉七巧看了一下孕婦下身的情況,搖頭道:「已經見紅了,羊水也破了,要是人醒不過來,怎麼生孩子呢?」

    這種情況在現代就是來一刀的事情,可是在古代就是要人命的事情。那旁的男人哭哭啼啼,跪著給杜若連連磕頭道:「杜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啊!我們夫妻兩三十了才有這麼第一個孩子。」

    劉七巧湊到杜若的耳邊問:「那個什麼宣武侯家?有錢有勢嗎?怎麼仗勢欺人,連個人都不留在這兒?」

    其實劉七巧是少見多怪了,仗勢欺人的事情在京城地界上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一般不弄出人命都沒啥關係。下等人的命不值錢,就算鬧出了人命,家裡人得了錢,也就封了口,死一個人能換上全家過好日子,這種事情忒便宜了。

    尤其是在鴻運街上,這條街一半的住戶都是王府貴人家的奴才,誰也不會為了一個奴才,去得罪那些世代交好的關係戶。

    劉七巧見了杜若臉上的神色,便知道這所有宣武侯府的大少爺,應該是個慣犯了。

    孕婦的羊水還在一個勁兒的往下流,可孕婦人卻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中醫最大的缺點就是行醫問診都要等人醒了,方可用藥。杜若拿銀針連連刺了幾次孕婦的人中,孕婦卻還是沒有點半要醒來的意思。孕婦不醒來,中醫就不能用藥,所以眼前大家只能等待孕婦的醒來,但是劉七巧知道,孕婦能等,可是孩子不能等。如果孕婦三天以後才醒過來,那麼孩子早已經胎死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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