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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31:56 作者: 蘇芷
「愛妻蓉兒……咳咳」劉八順讀了一句,便噴出一口飯來,連忙擦了擦嘴道:「娘,我還是把信的內容告訴你好了。」劉八順順了順氣,嚼乾淨嘴裡的飯,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道:「娘,爹說下個月要派人回來接我們進京,還說給你和姐姐在王府裡面謀了差事,咱家以後可以不種地了!」
李氏放下筷子,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想起劉老爹那張憨厚老實的臉,眼眶子就開始泛紅了。說起來這還是她婆婆張氏的功勞,張氏一輩子苦守著,對兒子倒是要求嚴格,堅決不允許他走他爹的老路,就算當年李氏沒生下八順,劉老爹對李氏也是一心一意的。
李氏心裡一暖,女人這一輩子,嫁對了男人也是福分。她再想了想,心裡就又有些著急了,因為劉七巧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過了十五,那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眼下合家要離開這牛家村,只怕將來的男人也要在城裡找,聽說城裡人花花腸子多,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找一個稱意的。
劉七巧躺在床上聽著外頭母子兩你一言我一句的,說句實話,劉七巧還真挺不願意離開這牛家莊的,在這裡生活了八年,成天好山好水的看在眼裡,又回到大城市,那不跟她前世一樣,做北漂一族了嗎?
☆、第2章
牛家莊距離京城大概一百里路,放在現代老早被開發商開發出來做農家樂了。因為算是帝都周圍的農村,所以這裡百姓的生活也比劉七巧心裏面認為的窮苦地方的老百姓生活會好一些。
這裡離京城不遠,所以這裡大地主不多,各種莊子特別多,很多都是京城大戶人家的莊子。牛家莊村里一百來口人,總共也就只有三百畝地,平均分到每個人頭上大約就兩三畝,大多數人都是替莊子種地的佃戶。
劉家出了劉老爺這樣的人物,雖然拋妻棄子幾十年,但最後還是讓一家人過上了好日子。張氏在世的時候攢下不少田產,七七八八的如今也有兩三百畝地。劉家祖輩沒做過地主,所以這地也是按照當地的規矩,分給了一些親近點的叔伯家種去,年底的時候李氏按照莊上人租金的九層來收租子,也算是給本家的一點福利。
劉七巧在床上躺了幾天,度過了每一個月讓她生不如死的那幾天之後,又生龍活虎的起來了。這天她正要往外頭去遛彎,被李氏給叫住了。
「七巧,你爹的信你也看過了,眼看著我們全家都要去京城裡了,聽說城裡的姑娘家是不能隨便往外跑的,你爹還給你在王府找了個差事,說是伺候新進門的少奶奶的,你以後可得改改性子,管住自己的腳了。」
劉七巧低頭看看自己得雙腳,一雙天足是她好不容易給爭取來的,為的就是自己將來能行動自如。
她嘟著嘴看著李氏道:「娘啊,我又不是城裡的小姐,哪有那麼多的規矩,我就是出門透透氣,在家睡幾天了,憋壞了。」
李氏放下手裡的針線,招手讓她走到身邊,拿起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道:「這顏色果然配你。」
劉七巧一看,李氏正在fèng一件枚紅色的比甲,這顏色是她來這裡之後從沒看見過的顏色,之所以認出是枚紅色還是靠著前世的記性。鄉下人從來不穿這種顏色的衣服,泥土裡一打滾就給廢了。
劉七巧才納悶著,李氏卻道:「是娘不好,把你生到了窮苦人家,聽你爹說,城裡的姑娘都是穿紅戴綠的,一個個打扮的跟蝴蝶一樣,個個都是水靈靈的,怪不得當年你爺爺去了京城就不肯回來,原也怨不得他,跟那些姑娘家相比,我們就是那地上的爛泥。」
劉七巧嘆了口氣,看著李氏,李氏今年剛滿三十,在現代就算沒結婚也剛夠一個剩女的名額,實在不算什麼老年人。她年輕時候是牛家莊的一朵花,城裡的人家看上了要讓她去做小她不肯。後來張氏看她實心腸,就給劉老爹說了這門親事。
「娘啊,富貴自有天命,我們莊稼人何必跟城裡人比,過的開心,一家人團圓就好。再說爹那麼爭氣都把我們接出去了,娘你還擔心個啥呢。」李氏為劉七巧扯扯衣襟,心裡還是沒底氣:「娘都三十了,可只有你們姐弟兩個。」
劉七巧笑道:「奶奶還只有爹一個兒子呢,這有什麼的,娘你放心,爹要是有什麼花花腸子,女兒第一個就站出來給娘說話。」
李氏聽了劉七巧的勸告,也覺得自己是太過杞人憂天了一些,沒得胡思亂想,也顧不得剛才劉七巧要出去那回事兒,繼續做起了針線。
村裡的姑娘和城裡的不一樣,家家戶戶都忙著做活兒,很少有劉七巧這樣不用下地,也不用做家務的。
劉七巧來到村口的老方家,方家是莊子上的佃戶,日子過的不咋地。家裡卻也生了一堆孩子,最大的那個和劉七巧同年,名叫方巧兒,因為各種的巧,所以她兩成了閨蜜。
劉七巧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有哭鬧的聲音,女孩子家壓抑的嗚咽聲從裡頭傳了出來。
「娘,求求你,不要把巧兒賣了好不好,巧兒可以給你帶弟弟妹妹,還可以在家做家務,巧兒年紀大了,賣不上好價錢的。」方巧兒哭的稀里嘩啦的,一堆的弟妹也跪著求著老娘。
「傻丫頭,我哪裡是賣你,我是讓你過好日子,別跟娘一樣,一輩子做牛做馬的,只怕死了兩一口好棺材都撈不上,你又不像人七巧,她有個能幹的爹,你有啥,你也只有這張臉生的好看些,算我沒白養你了。」周氏是方巧兒的娘,見她哭成淚人,心裡終也是不舍的:「到了京城,就算是做姨娘,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著,總比在這裡窮死強啊。」
方巧兒跪著拽住周氏的衣襟道:「娘……我不去,我聽許嬸子說,那個男人病的快要死了,急著找人沖喜,要不是找不到人,許嬸子怎麼會想起我們來呢。」
「你哪裡聽來的渾話,快別說了!」周氏一狠心,一把將方巧兒推到地上,看著她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不住的對著自己磕頭,心裡就跟針扎一樣。
「哭壞了眼睛一會兒怎麼出門?一家老小都靠你一個人了,巧兒啊,你明白嗎?」周氏的聲音軟了下來,伸手攬過方巧兒,摸了摸自己女兒柔軟的長髮,心頭一軟:「來,讓娘再幫你好好梳頭,你和七巧同歲,明年都要十五了,你的命沒她好,怨不得別人。」
劉七巧站在門外,心情複雜之極。都說人比人,氣死人,和方巧兒相比,自己的命確實不止好了一點點。而且在這種情況之下,進去好像比較失禮,劉七巧聳了聳肩,正要離開,大門忽然就開了。
方巧兒端了個木盆從裡頭出來,看見劉七巧站在門口。她的臉上還掛著一些淚,連忙用袖子擦了擦。
「七巧,我一會兒正要去找你呢,許嬸子給我在京城謀了個差事,我今晚就要走了。」方巧兒說話的神情很平靜,和剛剛在裡頭哭天喊地的樣子很不一樣,反到讓劉七巧愣了愣,呆呆的應了一聲道:「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方巧兒挽起劉七巧的胳膊,往外頭走了兩步道:「就今兒一早的事,那家人要人要的急,我今晚就得啟程了。」
劉七巧哦了一聲,又問:「什麼事兒那麼急呢,倒是跟要人命一樣的,天大的事兒,哪有早上知會,下午就辦的呢,你這一走,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呢?」
劉七巧看著方巧兒,見她微微一怔,眼眶紅紅的又像是要哭一樣,便沒再往下說,想了想道:「巧兒,你等著我啊,我有東西給你!」
劉七巧這一路上跑的飛快,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明知道方巧兒這一走,運氣好是個姨娘的命,運氣不好就是一個守寡姨娘的命,反正這輩子她的命是好不了了。想想自己勢單力薄,空有一顆現代人平等自由的心,卻也不得不屈於現實,心裡多少有點難受。
李氏見劉七巧興匆匆的出門,愁眉苦臉的進門,心裡便犯嘀咕。
「怎麼了這是?好好的出門咋就這樣了?」
劉七巧聽李氏問她,心裡越發不是個滋味,一把抱著李氏,靠到她肩頭道:「娘,巧兒要去城裡給人沖喜了,也不知道那男人能不能活,你說她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
李氏拍拍劉七巧的後背,安慰道:「命這東西,娘胎裡帶出來的,這有啥辦法呢。這些年村里不景氣,賣兒賣女的也不知方家一家,明兒是初一,娘去土地廟上香,給巧兒求一個平安符,讓她路上帶著吧。」
劉七巧就著李氏的肩頭擦擦淚:「她今晚就要走了。」劉七巧拿起李氏手中的枚紅色比甲道:「娘,就把這件衣服送給巧兒吧,她去城裡,總也要穿的好一點。」
李氏看看自己的女兒,揉了揉她的頭腦道:「隨你,反城裡好看的料子多的是,讓你爹再給捎幾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