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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7:35 作者: 春日負暄
    祝苗本來頭髮就不算短,學著項澍的樣子留長了一些些,可以紮起小揪的程度,發梢掃得項澍皺了眉。

    「別亂動。」

    他有些生氣,聲音沙沙的,弄得祝苗耳朵更癢了,一直癢到心裡去。

    項澍像上次那樣,背著他往家裡去。上回是因為颱風大雨,只能兩個人擠在店裡,今天的話還是把祝苗背回去好,也不能讓醉酒的人獨自在沙發上把生日睡過去。

    祝苗伏在項澍背上,本來緊緊閉著眼,被涼風一吹,那一點酒意湧上頭又些頭暈。他眯縫著眼往路上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倆沒有走在回店裡的路上,而是走在回項澍家的路上,祝苗心裡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他花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一直保持著醉酒的狀態。

    項澍把沉甸甸的祝苗一路背回去,背上全都是汗,被祝苗的胸膛捂著,熱烘烘的。

    他在玄關把鞋蹬掉,一路把祝苗背回房間裡,側身把他放在床上,回身出去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柜上,預備著祝苗醒來口渴,轉身帶上房門就要出去。

    見狀,祝苗以「垂死病中驚坐起」的速度坐起來,項澍聽到動靜,以為他要吐,連忙回頭來要扶他。祝苗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嘟噥道:「我在哪兒……」

    「我家。」項澍靠在門邊,說道,「你睡吧,有不舒服叫我。」

    祝苗怎麼能讓他走啊,連忙說道:「我好像好了,頭也不暈了,胃也不難受。」

    項澍上下打量他,見他仍舊一副臉紅紅的樣子,笑道:「嗯,那你想怎麼樣?」

    祝苗假裝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厚著臉皮繼續說道:「我、我感覺我現在酒量不錯了,不信咱們倆切磋一下!」

    項澍挑起眉。

    「我生日嘛,慶祝一下!」

    祝苗翻身下床,那點兒酒勁還在,腦袋暈了一瞬,但他很快站穩了,直奔著項澍家的酒櫃去。項澍也不說話,看在他生日的份上沒拆穿他,只見祝苗在酒櫃前愣住了——酒瓶上的英文他沒一個認識的。

    祝苗回頭求助般地看了項澍一眼,項澍沒理他,仍舊抱著手靠在門邊看著他,只是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挑,你儘管挑。 祝苗一咬牙,隨手抓了一瓶:「這個吧!」

    項澍「撲哧」一笑,不等祝苗猶豫著反悔,就過去一把將祝苗挑的酒抽走,拖著聲音說道:「這個是吧。」

    騎虎難下,祝苗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

    項澍到廚房裡拿了兩個玻璃杯,開了酒,往兩個杯子裡分別倒了點,看著也就是兩三口的量。項澍沒有多倒,開冰箱,拿了兩塊大大的方冰,放進杯子裡,遞了一杯給祝苗。

    項澍家的陽台不小,陽台上放了一張白色小圓桌,一把椅子。項澍把客廳里的一把椅子搬出去,倆人對坐著。從陽台看出去,除了夏天的夜色就是萬家燈火,祝苗總覺得今天要發生點什麼,覺得好緊張,雙手拿著冷浸浸的酒杯。

    項澍搖了搖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怎麼不喝了,不是要切磋嗎?」項澍說。

    從倒酒那會兒祝苗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那味道比他喝過的啤酒、紅酒都要衝得多得多,祝苗生怕自己這一口下去,人都要沒了。頂著項澍揶揄的目光,祝苗捧起杯子,試探性地抿了一口。

    酒是烈酒,就那沾濕舌頭都不夠的幾滴,把祝苗嗆得直咳嗽,整張臉都皺起來了,舌頭上火辣辣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酒是自己挑的,儘管這樣,祝苗也要擠出笑容來,違心地說道:「好酒!」

    項澍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神色不變。

    祝苗心道糟糕,這是錯誤低估了敵方力量,他得單刀直入,速戰速決。趁項澍正捧著酒杯眯著眼看外頭的燈光與夜色,他突然說道:「哥,那天我和一檸姐聊天了。」

    項澍從鼻子裡「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一檸姐和我說了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她說你……」

    他還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措辭,項澍看了他一眼,直接接上:「我有病,嗯。」

    聽他這樣說,祝苗總覺得心裡不舒服,不是因為這個病本身讓他不舒服,而是因為項澍這樣無所謂的態度讓他不舒服。項澍不是那種坦然接受的無所謂,而是放任自流的無所謂,這讓祝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他雙手捧著杯,低頭看著橙黃色的酒液,說道:「我不是八卦打聽,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和何錚分開啊,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願意……不願意接受我……」

    說到最後,祝苗都有點委屈了,聲音一點點地低下去。

    項澍久久沒有說話,只聽到他搖晃酒杯時候的聲音,祝苗估計是酒壯慫人膽,他悶頭又喝了一小口,感受著酒液仿佛帶著火花,一路從他的嘴巴喉嚨燒到胃裡,但這把火又重新燒起他的勇氣,他再次開口。

    「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啊……」

    項澍突然擱下杯子,站起來。祝苗以為他生氣了,緊張地看過去,項澍臉上倒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祝苗傻傻地跟著他站起來,他這才發現項澍杯子裡的酒已經喝完了。

    項澍拿過祝苗的杯子,把他基本沒動過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裡,再次仰首一飲而盡,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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