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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沒過幾日,赤那思莫淳主動上遞摺子,言疾患已除,現已至京城驛館,特來向聖上請罪。

    早朝之上,楚天闊看完那摺子,倒也未曾流露出任何不滿,對亞父偽笑道:「莫淳單于身子恢復康健,實屬大喜事一件,何來請罪一說?朕亦甚是想見這位赫赫有名的草原之王,那便擬定於明日十月十三,建章宮大擺筵席,宴請我們遠道而來的莫淳單于!」

    他微微頷首,目光中分明充斥著狠辣,笑道:「不知亞父意下何如?」

    大周誰人不知,十三是自大周建立伊始便被認為不祥的日子,民間更是流傳著「十三十三,小鬼下山;鎖鏈白綾,取你性命」的說法。身為外族的赤那思莫淳不知情有可原,可戎狄靡本就為漢人,又豈會不知?

    楚天闊此舉,是在詛咒匈奴氣數將盡,以泄他被輕視之仇。他在殺人誅心這件事上,可從未讓雲楚岫失望過。

    他的眼神在空中與楚墨痕交匯,二人心領神會。

    只見戎狄靡臉色大變,可戰敗一方,又何曾有選擇的權利?

    他只能硬著頭皮,強顏歡笑道:「聖上擇的日子甚佳,想必單于定會感恩!」

    戌時末,楚墨痕才從建章宮走出。楚天闊今日似是龍顏大悅,愣是將他留下,下了整整一天的棋,才肯放他離開。

    慶保掌著宮燈,將楚墨痕送至絳雪軒休息就寢。

    不遠處,便是秋闌宮。

    楚墨痕恍然之中想到了什麼,對慶保擺擺手,道:「本王喜靜。」

    向來會察言觀色的慶保立時乖巧地雙手奉上宮燈,「恭送王爺。」

    待到慶保離去,楚墨痕才回神,望著宮燈裡面忽明忽暗的火焰,自言自語地笑道:「可真真是魔怔了……」

    他向前走著,可目光卻在朝秋闌宮停留。不知為何,他私心總想著與那位孤傲清冷的女子再見一面,一面就好。

    畢竟明日,楚天闊便要正式冊封她。一想到這,楚墨痕心中便有百般不適。

    他正踟躕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銅鈴聲猝不及防地闖入他的心間。

    楚墨痕抬首,只見蘇和茶爾提著和他一模一樣的宮燈,正從遠處盈盈走來。

    深秋時分,她依舊著如當日般暴露的夷族服飾,似乎毫不畏冷。

    楚墨痕面露擔憂,剛要開口,方覺不合禮數。他按捺下情緒,只聽蘇和茶爾主動請安道:「王爺深夜為何在此?」

    晦暗的燭光未曾令她容顏有半分失色,相反更增添了幾分朦朧美。楚墨痕感受到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良久才答道:「前去絳雪軒,途徑此處。不知姑娘何以才回宮?」

    不是聖女,亦不是其他尊稱。

    楚墨痕便如民間的富家公子遇見心儀的女子,無意識流露出溫柔的稱呼。

    蘇和茶爾莞爾一笑,將宮燈舉過頭頂,照亮了二人的上方,聲音婉轉道:「在看天。」

    楚墨痕未曾見過她笑,望著她的姣好側顏,一時間恍了神。

    「只可惜月明星稀,不及草原上遍布夜空的星子好看。」

    蘇和茶爾回首,恰好對上楚墨痕的視線,後者才回神,抬頭望天,一抹烏雲不適時地將皎月遮擋了大半。

    他溫潤道:「可是想回草原了?」

    出人意料的是,蘇和茶爾搖搖頭,「山水之間,才是我想彈琵琶之處。」

    又是一位妄想自由的女子。

    楚墨痕並未將她的話當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蘇和茶爾微微一福,「天色已晚,妾先行回宮休息。」

    就在她轉身一剎那,楚墨痕鬼使神差般地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樸素的玉簪,雖不甚華貴,但一看便是跟隨他多年。

    楚墨痕緩緩道:「本王母妃生前便居這秋闌宮,還懇請姑娘能將這支玉簪放回它應在的地方。」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拳拳之意,令人不忍拒絕。

    蘇和茶爾收下,道:「妾身會將它置於妝奩台上。」

    銅鈴聲隨著宮門落栓的聲音,徹底消失在楚墨痕身旁。

    長街之上,頓時又只剩他一人孤獨前行。

    翌日,十月十三,建章宮內張燈結彩,每人卻心思沉重,氣氛一時詭異萬分。

    無塵等人早早行至宮外,準備祝禱儀式。

    無碌嘀咕道:「師兄,你說最不祥的日子舉行這吉祥的儀式,一下子都給我整不會了。」

    無塵手持佛珠,半怒道:「無碌,宮牆之內,不可妄語,我等只需用心誦經即可。」

    「是是是,師弟謹記。」無碌敷衍道。

    他這個師兄,一進這皇宮,便拘謹得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有時又能感受到他對皇宮的牴觸和厭惡。無碌撅著嘴,煞是費解——無塵師兄他可是愈發地看不懂!

    正在他清點祝禱所用法器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無碌師兄,近來可好?」

    第110章 曉鵲頻驚喜(1)

    無碌循聲而望,竟是無清,他喜出望外道:「師弟,你怎至此?莫非也是來參加這盛宴?」

    話音剛落,只見雲楚岫出現在無清身後,與其並肩而立,隨手揚開羽扇,瀟灑恣意道:「身為一等忠勇公的家眷,自然是要出席此等重要宴會。」

    他的手緊緊包裹著無清略顯冰冷的小手,狂傲地不可一世,卻令無清心安,也惹來周遭人的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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