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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慶保未曾料到魏忠安竟對幾封信如此在意,這可真是中了他的下懷。摧毀他最在意的東西,可不能令自己爽快嗎!
慶保蹲下身子,將信在他布滿血絲的眼前晃晃,譏諷道:「想要?那便要瞧你有沒有本事來拿……」
慶保起身,作勢便要撕扯信。魏忠安暴跳如雷,也不知哪來的大氣力,徑直掙脫開了幾個太監的束縛,如同瘋狗般撲向慶保。
慶保從未見過他如此,嚇得連連後退,宮帽都被駭到了地上,結巴道:「你們……你們都都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抓住他!」
小太監們一擁而上,其中兩人拉住他的胳膊,一人扼住後頸,再次鉗制住了魏忠安。
魏忠安目眥盡裂,咬牙切齒道:「把信,還給我!」
慶保從地上爬起,扶正宮帽,憤怒到了極點,「要信是吧,老子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在這宮裡,你是條人人皆可踩踏、肆意凌辱的狗!這信,老子偏要讓你拿不到!」
隨著一聲清脆的撕扯聲,信件被他一分為二。
「不要!」魏忠安如同絕望的野獸在悲嗥,生生看著兄長唯一留給他的遺物就這樣被毀掉……
看著別人痛不欲生,慶保可真是舒坦極了!他用被分成兩半的信拍拍他的臉,幸災樂禍道:「小忠子,還當自己是風光無限的忠公公呢!你的兄長,魏國安,可是被聖上親自下了斬令的罪臣,立下豐功偉績的雲小公爺為監斬官斬了他的頭顱。能容你這條狗在宮中苟延殘喘著,已是聖上格外開恩。」
「做狗便要有狗的樣子,來,學聲狗叫,讓本公公聽聽。」
慶保這副拜高踩低的嘴臉真令人作嘔,魏忠安吐出口中的殘血,嗓音嘶啞道:「慶保,我風光無限時,可待你不薄,從未對你頤指氣使過。」
「是啊,忠公公對慶保是真不錯。所以現在忠公公後不後悔當初對慶保太好了?」慶保嗤笑道,「本公公想要的可不是你的不薄,而是你的風光。」
他如同坊間逗狗般,彈幾下舌,「快叫幾聲,別讓我們都等急了!」
其餘人附和道:「快叫啊!」
魏忠安瞪著慶保,緊緊繃唇,一言不發。即便是一奴才,可亦不能毫無尊嚴至此!
有太監道:「喲,這還是條悶屁狗!」
他從背後踹了魏忠安一腳,說著侮辱人的話,「聽說不叫的狗最會咬人。要不你咬咬這宮牆試試,讓慶保公公見識一下狗的牙齒有多鋒利!」
慶保見他比那茅坑裡的石頭還硬,耐性逐漸被消磨殆盡,陰鷙道:「本公公看你是嫌這信撕得不夠碎!」
他作勢又要繼續撕,只聽魏忠安急道:「我叫!」
慶保斜眼看著他,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那便快點,本公公這雙手做事可是不過腦子的。」
魏忠安趴在地上,雙手著地併攏在一起,極盡卑微,「汪……汪……」
不知是誰說了句,「聽不見啊……」
慶保道:「旁人都沒聽到,這怎能算是狗呢?」
魏忠安閉上雙眼,沉沉呼吸一口空氣,腦海里浮現的全部是那夜在揚州大獄兄長最後的模樣。
他要好好活著,完成兄長的遺願,替兄長守護他所珍惜之人。
魏忠安咽下心頭的苦澀,提高音量,再度開口,哀婉悲愴的聲音響徹長街的上空:「汪!汪!」
「孺子可教也!」慶保很是滿意,拍手道,「再來兩聲!」
「汪!汪!汪……」
接連不斷的犬吠聲與那群人的哈哈大笑聲交織在一起,傳入在長街上行走的所有奴才婢女耳中。
無人上前對他施以援手,一位是總管太監梁德英前得臉的慶保,一位是兄長為罪臣的小忠子,都不用腦子去想,便知哪一位應是他們巴結奉承的主兒。
選擇漠視,已然是他們心中僅存的仁慈與良善。
慶保摸摸他的腦袋,嘲弄道:「這條狗真聽話。」
過足了癮,慶保總算放過了他,「得,咱也別耽誤忠公公做事了,建章宮灑掃不好聖上可是要怪罪的。」
圍住他的眾人繼而離去,魏忠安只覺心下一松。
他剛欲開口要回那些被損壞的信,打算夜裡回到廡房拼一拼,倒也還能留住。
此時一位宮女端著尚有微弱火苗跳動的火盆恰巧從一旁路過,慶保順手便將信件丟了進去。
火苗有了燃料,瞬時躥成可摧毀一切思念的心火。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魏忠安一頭撞了過去,將慶保頂到地上,歇斯底里道:「我的信!」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端著火盆的宮女,火盆從手中不慎滑落在地,魏忠安立即跪在地上,徒手在滾燙的溫度中摸索,將即將化為灰燼的信捧出。
慶保哪曾料到瘋狗到了最後還能反咬一口,霎時怒氣沖沖地跑來,揮起手掌,對著他原本腫脹的左臉便是重重一耳光!長長的指甲在上面刮過,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慶保怒髮衝冠,指著魏忠安的手都氣得發抖,「給本公公往死里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東西!」
「誰敢!」
太監們正要動手之時,一道凌厲的聲音喝住了。
雲楚岫的眸間充斥著怒意,揚開羽扇露出短刀,徑直在慶保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慶保渾身哆嗦著,不敢有半分爭辯,跪在地上口吃道:「小小……小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