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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二人將薛廉道送出去,楚墨痕寬慰道:「此案已結,薛大人便好好休息一番。」
雲楚岫手持羽扇笑道:「薛大人過於憂國憂民而傷了心神,切莫胡思亂想。那楊仁已死,他犯下的罪,即便這幾十具無名屍體要去也應到地府去找楊仁,斷然不會從亂葬崗如此遠的地方飄到城中……」
他揚開羽扇給出了一身虛汗的薛廉道送著涼風,不經意道:「冤有頭債有主,薛大人又沒做虧心事,何故如此受驚嚇?」
薛廉道心裡咯噔一下,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假笑道:「小公爺說得是……下官便先行回府稍作休息,等明日再容下官為二位踐行。」
二人目送薛廉道上了官轎,雲楚岫不禁勾唇道:「小皇叔,沒想到這個薛廉道如此不經嚇。」
楚墨痕:「若是坦坦蕩蕩,又何懼鬼神?」
亥時,萬籟俱靜。
魏國安踏著一身塵霜回到房中。
房中燭火早已熄滅,想來棠兒已然熟睡。
魏國安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佩劍,換衣,生怕擾了她的好夢。
就在此時,他背後有道熟悉的女聲忽而響起,「最近為何夜夜晚歸?夜已涼,這又是要去哪兒?」
薛婉君躺在床榻上,始終難以入眠。
她起身點燃了紅燭,穿著裡衣走到魏國安身旁。
魏國安欲要脫靴的手停滯在空中,倏爾不自在地笑道:「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薛婉君將燭台挪至桌上,借著躍動的燭光看清了多日未見夫君的樣貌,似乎清減了不少。她沒有戳穿夫君的謊言,只是溫婉笑道:「餓了嗎?要不我去小廚房給你端些糕點來?」
魏國安原本以為棠兒會同他發火,質問他為何要說謊,然而她毫無理由的信任和溫柔令他的心頭更加愧疚難安。
他的嗓音中夾雜著一絲哽咽,道:「我……不餓……」
薛婉君輕握住他的手,將其覆在業已隆起的腹部,喜悅道:「你不見蹤影的這幾日,肚子裡的小人兒可調皮了,天天夜裡鬧騰……」
魏國安愛撫著,疲態之中終於展露出真心的笑顏,他溫柔地訓斥著尚未出世的小傢伙:「再折騰你阿娘,看阿爹怎麼收拾你……」
薛婉君同他玩笑道:「你再唬他,他說不定生下來就賭氣不喚你爹爹了……」
魏國安立即認錯道:「阿爹不唬你了,你要快些出來,讓你阿娘少受些罪……」
許久未見的思念全部融化在這平常人家的歡樂之中……
魏國安仔細打量著她,近日來眼睛下生出重重的眼袋,是他做夫君的不稱職,沒能陪在有孕妻子身旁……
府中打更報時的聲音猛然響起,將二人從片刻的溫柔中驚醒。
魏國安拿起放在桌上的劍,下了很大決心道:「棠兒,我……」
薛婉君仍然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只是那雙杏眼中噙滿了淚水,道:「你去吧……我信你,信我的夫君是個忠君為國之人,信我的夫君是個英偉剛直之人,信我的夫君能還枉死者一個光明正義……」
薛婉君的玉手撫上腹部,一滴眼淚倏地從眼角滑落,「無論結果如何,棠兒和他,都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魏國安的眼角泛紅,他深知自己對不起棠兒,可自古忠孝便不能兩全。他轉過身去,握劍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毅然決然地推開門,立於沒有絲毫月光的無盡黑夜中,獨自呢喃道:「棠兒,我定護得你們母子周全。」
與此同時,密室內梁才與趙大嶸已欣喜若狂。
趙大嶸道:「只要明日墨王爺和小公爺一離開揚州城,你我二人亦可功成歸京。」
梁才吹捧道:「公子計謀深遠,於狂瀾中保住榮氏一族,相爺定會對您刮目相看。這榮氏日後的家主定不會再留予他人。」
趙大嶸舉起茶杯,沾沾自喜道:「這還有賴於梁大人不遠萬里親來揚州指點大嶸一二。大嶸以茶代酒,敬梁大人一杯。」
「豈敢豈敢?」
二人正沉溺於一切塵埃落定的氛圍中,卻見一旁的薛廉道垂頭喪氣。
趙大嶸放下茶盞,道:「薛大人看上去似是臉色不太好……」
薛廉道揉揉太陽穴,尚未從今日所受的驚嚇中緩過來,道:「有勞公子掛念,下官只是有些乏了……」
梁才意味深長道:「梁某今日可是聽聞薛兄在停屍房暈厥過去,不知可否與此事有關?」
一聽他提起停屍房,那張猙獰的面孔發出詭異笑容立刻闖入腦海之中,薛廉道瞬間臉色煞白,結巴道:「梁兄……下……下官唯恐於鐵礦中遇難的無辜百姓化作厲鬼前來勾魂索命!」
聞此言,梁才與趙大嶸不由得捧腹大笑起來。
趙大嶸道:「薛大人,那些哄騙無知百姓的鬼神之說,你怎地也信了?」
薛廉道急道:「下官看見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個死人竟然會笑,他衝著下官笑了……」
梁才安慰道:「薛兄真的是乏了,等明日送走那二人,就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吧……」
趙大嶸無畏道:「我們為官,他們是命如草芥的賤民,在田間除幾根雜草,又何必放在心上?等我榮氏登頂,天下臣民都要跪伏爺的腳下,又有何懼?」
他斜視著此刻張皇失措的薛廉道,不屑道:「世間若真有厲鬼,那便讓他們從亂葬崗詐屍醒來,來找我趙大嶸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