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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雲楚岫不禁蹙額。
無清胡謅了個理由,「近來總覺得身體寒津津的,郎中說夏日裡多發些汗驅驅寒氣是好的……」
他提心弔膽地看向知還,他向來不會打誑語,生怕被知還看出破綻。
沒想到知還並未生疑,道:「郎中既然有此一言,那便聽醫者的。」
無清的心稍微放了放,腕間的刀口尚未完全癒合,被他瞧見定會刨根問底。
二人正言語著,遙聽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溫潤聲音:「知還,你可好些?」
楚墨痕前來探望,他瞧著病懨懨的雲楚岫,眸間有些許擔憂。
「你可知你這一出事,將全天下百姓的目光都吸引到來這揚州?」
雲楚岫口中嚼著無清方才餵給他的蜜餞兒,輕鬆笑道:「薛廉道豈不是更頭疼了?」
楚墨痕無奈道:「不是他頭疼,是本王頭疼。現下揚州是一堆爛攤子,私營鐵石礦坍塌,匪患橫行,監察御史楊仁下落不明,而你這個江南黜置使還被陰兵勾了魂兒,薛廉道明里暗裡還會使絆子,你說要本王從何查起?」
雲楚岫記得那日中箭之前,從鐵礦中救出一位傷患,還有被魏國安擒獲的那些山匪,只要稍加審理,便可得知真相。
小皇叔的才能毋庸置疑,他能想到的小皇叔必定一到揚州便做了,能讓他如此垂頭喪氣,說明其中出了岔子。
雲楚岫的臉色逐漸暗沉下來,他皺眉道:「難不成……」
楚墨痕知曉他要講什麼,點頭道:「本王一到揚州便馬不停蹄地趕往牢獄提審章慶等人,所有山匪異口同聲地承認自己占山為王的罪責,並且篤定黜置使大人遇害乃是前晉高復達的陰兵在作亂,全部簽字畫押;而那位你拼死救出來的傷患,經過醫治後還是因傷勢過重死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我們在揚州毫無勢力,即便本王在京城得知你在揚州發生的一切,可也無法改變如今的局面……」
雲楚岫急得頓時重咳幾聲,「那魏國安呢?他可是同那群黑衣人作戰過,他應該十分清楚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狗屁陰兵!」
楚墨痕倏爾沉默下來,一旁的無清端了杯水,沉悶地說道:「魏夫人……已有兩月身孕……」
雲楚岫全然明白了——現如今接觸揚州鐵石一案的要員哪個何嘗不知一方最高的行政長官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薛廉道借官府名義強行征丁,私自開採鐵礦,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在事情敗露後,又假借陰兵借道之名,將謀殺朝廷官員的罪名推給前朝之人。
而魏國安身為自己的女婿,即便對他的行徑再有不恥,可不看僧面看佛面,薛婉君又適時地懷了身孕,他魏家的血脈,魏國安又豈能去揭發自己的老丈人?
薛廉道這隻老狐狸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將每一步盤算地恰到好處。
雲楚岫一想起鐵礦和屍坑之中不計其數枉死的無辜百姓,罪魁禍首近在咫尺卻不能將其繩之以法,他怒火攻心,倏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知還!」無清驚慌失措道,「我去尋雲崢先生來!」
楚墨痕未曾料到雲楚岫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他一時在原地踟躕,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楚岫憤恨地擦去殘留在唇邊的血漬,雙手死死摳住被角,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小皇叔,全力找尋楊御史的下落。楊仁是楊浦楊太傅之子,家世清廉,楊太傅深受父皇信賴,楊仁曾與我打過幾次交道,此人剛正不阿,皇兄也格外器重。楊氏一族在朝堂上舉足輕重,就算給薛廉道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擅動。」
「旁人的證詞可以反水,而楊御史絕對不會。」
他喚來雲影,吩咐道:「近日你便跟隨墨王爺左右,命令全城暗樁全力搜尋楊仁下落!」
雲影顯然在猶豫,上次因為他的失職,讓少主性命垂危,經此一變,他定要寸步不離守著少主。
雲楚岫斥道:「還不快去?」
雲影只得應下。
楚墨痕這是頭回見到雲影,習武之人只消一看,便知他武功高絕。
他訝異道:「這難道便是皇衛?」
事到如今,雲楚岫躺在病榻之上,無力應對薛廉道,只能將他們交予小皇叔。
雲楚岫虛弱地點點頭。
楚墨痕勾唇笑道:「看來有些傳言是真的。」他重新倒了杯熱水,端至雲楚岫手邊。
「皇兄駕崩之時,儘管皇嫂以雷霆之勢將當時尚為太子的楚天闊扶持上位,可不知何時,皇室之中流傳出一種說法,那便是大周曆代帝王有一支直屬於自己的衛士,而楚天闊並非先帝想要傳位之人,所以可以號令皇衛的皇令並不在他手中。」
「說白了,便是他這位置,坐得不明不白。」
雲楚岫將茶盞放置一旁,閉目道:「時至今日,再討論當初亦毫無用處。不如好好活在當下,比什麼都重要。」
楚墨痕對他的回應倒有些吃驚,他試探性開口,「你……當真無心於那個位置?」
雲楚岫側目,遠處無清正同雲崢慌張跑來,這一幕恰巧落入他眼中。
雲楚岫嘴唇不禁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柔聲道:「我有心的向來是我意中人心裡的位置,我嚮往的從來只是平淡的鄉野生活。」
楚墨痕起身,眉宇間映現出一股隱約的動容之情,他雙眸緊縮,慎重地問向雲楚岫:「知還,你便如此信任我,放心將皇衛交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