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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時至今日,無清才明白知還屢次出入醉胭脂的真實目的——一則是為了坐實自己的花名,二則是為了雲族大計;同時從心底油然佩服雲笙姑娘,亦對先前的誤解感到慚愧。
「是我無能,不能拯救處於水深火熱的族人,還要將笙兒推出去……」雲楚岫的眸底瞬時染上了愧悔與悲愴……
無清心疼地將他輕擁入懷,以往皆是知還為他遮風擋雨,今日也換他為其提供一雙可以休憩的臂膀。
高大的身軀緊緊依偎在他的肩上,無清這是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壓在知還身上這些秘密的重量,讓人無法喘息。
雲楚岫貼在他耳邊,喃喃道:「阿清,你說當日父皇如此寵愛母親,愛屋及烏,甚至賜予我母族的姓氏,冠以雲姓,終究是雲族的福還是雲族的禍……」
無清不知,他只得用一句常言來勸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無論是福祉還是災禍,我都陪你一同承擔。」
靜謐而沉重的時光在這個回京的午後悄然流逝,直至顧小瑞前來叨擾。
他站在門外,說道:「王爺,玉宛姑娘哭著跑出了王府……」
雲楚岫良久嘆息一口:「隨她去吧。」
翌日,朝堂上。
楚天闊尚未駕臨,諸大臣在建章宮正殿內互相寒暄。
京兆尹梁才不懷好意,主動同劉義、魏國安二人搭話,「二位將軍征戰前線,擊退匈奴,為我大周立下汗馬功勞,真真是大功臣!」
劉義是個直快人,向來不喜花言巧語的吹捧,當下聽得便雞皮疙瘩起了滿身。這種場面話他哪兒說得來?
朝堂不比軍營,讓他胡來慣了,若是不小心說錯了話,別人算帳算到雲將軍頭上,那他可真是千古罪人。
劉義咧著大口,露出白淨的兩排牙齒,笑得比哭還難看,放在背後的一隻手趁機拉扯一下一旁魏國安的朝服,希望他的魏賢弟能幫忙救救場。
魏國安自是了解劉兄的脾性,替他解圍,恭謹地作揖道:「梁大人過譽了。朝堂上諸位大人各司其職、克勤克儉,皆是我大周的大功臣。」
劉義跟著附和道:「下官認為魏佐領所言甚是。」
話正說著,楚墨痕謙和有禮地走了進來,同諸位大臣平易近人地打著招呼。
眾人見勢行禮。
榮相緊隨其後,只不過今日的臉色甚是難看——鎮遠大將軍等人凱旋歸來,今兒個可不是要翻在涼州的舊帳?
聖上暫且將榮信與杜威按下不提,儘管暫時封了嶸兒一個光祿寺大夫以示寬慰,可眼見雲小王爺風頭正盛,為了安撫邊關數十萬將士,難保不會從重處理榮信與杜威。
處理倒也罷了,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
榮相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得透徹明了,原本壓下的雄心霎時又惴惴不安,連雲楚岫大搖大擺地來到建章宮,群臣恭賀凱旋之喜都未注意到。
直至雲楚岫拍拍他的肩膀,榮相嚇得差點跳到房樑上。
他轉過身,一雙飛雪花的老眼看清是雲小王爺後,強裝鎮定,拱手道:「恭賀大將軍回京。」
雲楚岫一把攬過他那快散架的肩膀,略微遠離人多之處,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相爺,您還記得榮信與杜威吧……」
果然這混世魔王沒安好心眼,上來就試探他!
榮相早就想好了對策,他冷靜道:「信兒是老臣的遠方侄子,杜威……老臣記得似是多年前的門生……」
他說著便自嘲道:「年齡大了,好多事都不記得了。杜威貌仿佛許久沒有過聯繫了……大將軍如何有興致問起這兩人?」
榮相三言兩語便把自己推脫地一乾二淨,雲楚岫自是不信。
他故意壓低聲音,用僅容許二人聽見的音量嚴肅道:「榮信身為涼州刺史,剋扣糧草延誤軍機;杜威在軍營率兵譁變,紊亂軍心。相爺可要將自己摘乾淨啊!哪一條都是叛國的大罪!」
榮相佯裝此刻才得知消息,頓時假裝正義、勃然大怒道:「這兩個畜生真真是罪不容誅!多謝大將軍提醒,等聖上駕臨,老臣一定親自秉明,定不會放過這兩個逆賊!」
一番陳詞慷慨激昂,當真是比花娘誇獎恩客在床上英勇無敵的演技還要爐火純青。
雲楚岫眼底溜過一絲譏笑,若是讓這老不死的知曉自己將他暗自比喻為花娘,肯定能氣得立刻歸西!
隨著梁德英一聲尖銳的「皇上駕到」,楚天闊昂首挺胸地登上龍座。
與匈奴一役糾纏多時,如今不僅大敗敵方,還令涼州民生煥然一新。楚天闊喜不自勝。
他振奮道:「此次,鎮遠大將軍不負眾望,厥功甚偉。」
雲楚岫:「臣弟萬萬不敢當。這軍功,是屬於戍守邊關每一位將士的。」
「說得好!」楚天闊雖忌憚雲楚岫,但擊敗匈奴此等可載入史冊而名垂千古的豐功偉績是出自天啟年間——他楚天闊執掌的朝政之下,欣喜亦大過了內心的芥蒂,「邊關將士每人各賞半年俸祿!」
雲楚岫替那些將士打心眼兒里感到高興:「臣弟替萬千將士感謝皇恩浩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年少老成的楚天闊露出罕見的笑容,就連語調也比素日平和了些,「鎮遠大將軍即日起加封一等忠勇公,永享親王與一等公雙份俸祿,擇日將將軍印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