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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而如今京城對於雲楚岫的風評已然一邊倒,誇讚他不露才學,風流倜儻。

    他本就生得玉樹臨風,這下更成為待字閨中姑娘們幻想中的如意郎君,也全然不在乎之前他是如何花名遠揚,甚至在心裡給自己編纂了各種理由為他的「花名」開脫——絕大多數人的理由便是花樓的花娘們不知禮義廉恥,行為浪蕩不堪,勾引小王爺,才令其風評被害。

    有時世人便是這樣,若對誰不滿,即便做了再多的善事,也總能在雞蛋里挑出骨頭;若誰入了他們的眼,哪怕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總有萬般說辭替那人開脫。

    他們向來只願看見和聽到與自己所思所想而一致的言行。

    馬車緩緩駛入京城,百姓們自發站在街市兩側,夾道歡迎有大功於國土邊疆的雲楚岫。

    無清只覺諷刺!

    雲楚岫倒不以為意,他反而樂呵呵地對無清說道:「阿清,你知道上一次我受到全城百姓如此隆重的待遇是因何?」

    無清搖搖頭,只聽知還灑脫道:「似乎是皇兄剛登基那一年,我同榮昌坤那二世祖在街道上起了爭執,旋即打了起來。全京城的人皆聞訊趕來,也如今日這般萬人空巷,看我二人如何打得不可開交,然後在一旁拍手稱快,最好能兩敗俱傷,一次性剷除我們兩個禍害……」

    他輕飄飄講述著,仿佛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他,可落在無清耳中,越是這般不在乎,越令他心間難受——究竟承受了多少才能鑄造如今的坦然與不爭……

    京城的天氣要比寒徹骨的涼州暖,雲楚岫覺得馬車裡有一絲悶熱,他揚開羽扇,扇動一下如今這令人不適的空氣。

    從城門到雲王府的這段路程,二人只覺比涼州到京城的距離更漫長而擾心。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一行人總算能松泛口氣。

    下人們剛把茶沏好,胖茸飛快地躥了進來,碩大的身軀徑直跳起躍入雲楚岫的懷中,差點沒把他壓壞!

    它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尾巴搖得歡快極了,伸出舌頭就要舔上他的臉。

    雲楚岫抱起它,佯裝嗔怒道:「你這大狗子,我沒在邊關被敵人殺死,回來也得被你砸死。」

    胖茸極通人性,頓時聽懂了主人在嘲諷它胖,咕嚕嚕一聲表示不滿,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又跑向無清身邊,乖巧地趴在他身邊,也認了他這個主人。

    胖茸的皮毛蓬鬆光滑,可愛極了,無清忍不住撫摸著它。

    雲楚岫不滿地砸吧著嘴:「瞧瞧,兒大不由爹啊……方才還想我想得要命,現在連個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就『移情別戀』了……」

    話正說著,顧小瑞亦如同一陣小旋風,雙手抹著眼淚進來了,哭哭啼啼道:「王爺……您和公子可算回來了……」

    顧小瑞自小同王爺一起長大,從未離他如此之久,擔心主子的心情並不少。

    「好了好了……」雲楚岫安慰著他,「你家小王爺不是平安回來了……在這哭得如此悽慘,旁人還以為本王在沙場上為大周捐軀了呢!」

    顧小瑞一下子被雲楚岫逗得破涕為笑。

    他牽走高興地在原地轉圈的胖茸,對小王爺說道:「王爺,您不在這段時間,小的將王府和玉蘭別院打理得井井有條,您放心便是了。唯一不足之處就是胖茸過于思念您,清瘦了好幾斤……」

    而胖茸也適時地「嗷」一聲,表示自己確實瘦了。

    正在品茗的雲楚岫聽到這句話,差點沒被茶水嗆到——幸好這狗子瘦了,要真沒瘦,方才那一砸,小阿清接下來得抬自己進棺了!

    歡聲笑語中,下人通報有一姓錢的說書先生求見,說是有重要物件呈給小王爺。

    一提到說書先生四個字,無清便想到離京前滂沱大雨的那個午後,誹謗污衊與侮辱謾罵,他都銘記於心。

    雲楚岫也記得這位慣會顛倒是非黑白的錢先生,只是最近剛回京,大老虎還沒整治,哪有時間處理這種小蝦米?

    沒當場賞他個截舌之刑,已是這姓錢的祖墳上冒青煙,竟還敢堂而皇之地來雲王府?

    他眼皮都沒抬,道:「打發走便是了,這種小事也來擾本王?」

    雲楚岫的口吻中有些許不滿,嚇得通報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顫顫巍巍道:「錢……錢先生說來歸還慧山寺一位師傅的佛衣……」

    聽到這,無清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那日,他們以侮辱佛門為名,強行褪去他身上的納衣。如今又來歸還,是來提醒他勿忘當日之恥嗎?

    雲王府的下人自然不知此刻堂上坐著的清公子便是錢先生口中的慧山寺師傅,只是感覺無端地承受著來自名滿天下清公子凜冽的目光,身上的哆嗦便沒停過。

    雲楚岫起身,舒展開他緊握的拳頭,柔聲道:「去屏風後坐著吧,今日我必讓那錢先生吃點苦頭。」

    無清點點頭。

    錢先生跟隨顧小瑞的步伐,終於得見大將軍風采,一時激動地語無倫次:「草……草民錢……錢氏叩……叩叩見大將軍……」

    顧小瑞將公子還俗前的納衣恭謹地放置在一側。

    雲楚岫只顧著喝茶,一言不發。

    沒有將軍發話,錢先生只得伏地跪著。片刻尚可,時間稍微一久,不僅腰酸腿麻,膝蓋也硌得生疼。

    茶盞中空了,雲楚岫才似是想起有位說書先生求見,漫不經心道:「京城中的說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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