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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6:58 作者: 氨茶鹼
    躺在知還懷中的無清自是將話聽得一清二楚,他輕輕拽拽知還的衣袖,有氣無力地笑道:「哪有如此兇險?我自幼帶來的病症,習慣了的,都是休養幾日便恢復如初……」

    無清並不是在安慰雲楚岫,誠然在講實話。

    在慧山寺之時,無碌還愛總開他玩笑,道無清是嬌貴小少爺的身子,卻沒有嬌貴小少爺的命。

    如此一來,雲影胞弟倒是不便再說什麼。他只是覺得這場寒症復發從脈象看並無不妥,可總感有不對勁之處,還是儘快回到涼州城請杏林聖手一觀方為上上策。

    另一邊魏耀的血也暫時止住了,只是傷勢太重,羸弱不堪。

    雲楚岫對於突然出現的魏耀總是持有懷疑態度,然而現在的他重傷,無法詢問更不可能將他扔在大漠,只得靜觀其變,但願是他多想了。

    蘇和月照顧好魏耀,便來向雲楚岫道謝。

    雲楚岫坐在沙石上,道:「要想謝還是去感謝清公子吧,是他有悲憫之心,感念一路上你的救助,也算是福報。」

    蘇和月望向一旁再次寒症發作的無清,心中慚愧萬分。

    她想,或許這世上總有這麼一類人,時時刻刻將行善牢記在心頭。而這類人在經書中總會功德圓滿,成仙成佛。只是不知清公子能否有這成為世人心中神一般存在的福分……

    大漠中的天氣波詭雲譎,常常上一秒艷陽高照,忽而間風雨大作。

    雲楚岫一行人不敢在此久逗留。

    雲影取來羅盤和地圖。按照亞父提供的路徑前進,自是能最快到達涼州。

    只不過雲楚岫始終不能對亞父此人放下戒備心。

    雖說此次成功脫逃谷庸城,亞父可謂是藉故無清而盡心盡力。倘若他真護著無清,最初便不會行險招將其綁至匈奴。

    在他抵達谷庸城之前,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令亞父對於無清有了重大的變化,甚至不惜與莫淳叫板……

    雲楚岫想不通。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思慮再三,最後手指在地圖上圈定一個地點,眼神堅毅,道:「繞道鷹隼山。」

    鷹隼山地勢險峻,常年有兇猛的鳥獸出沒。這些鳥獸生活在大漠中,由於活物稀少,迫於飢餓的本性,它們漸漸吃起了過往的行路之人。人肉使它們的性情大變,乖戾暴躁,更渴望於人的精血。嗜血的鮮紅眼珠,便是這些鳥獸的特徵。

    在大周與匈奴起禍事之前,來往兩國之間的商隊可謂是談之色變,甚至稱呼鷹隼山為「死亡之山」,給鳥獸起名為「死神」。遇上這些狂躁的嗜血「死神」,便意味著生命走到了盡頭。

    一看到少主選定此種駭人之地,雲影大驚失色,舌頭不由自主地打結:「少……少主,這可是死……死亡之山……」

    雲楚岫卻氣定神閒地回:「正因是死亡之山,所以莫淳要想在大漠截殺我們,也不會在此設伏。」

    他指向鷹隼山後,「翻過山頭,再去百餘里,便到了涼州地界兒,比亞父提供的路徑更省時。」

    雲楚岫邊說著,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冷得裹成一團的無清身上停留,不禁眉心微蹙。除了以上的理由,還有一個理由他沒能講出口——那便是阿清的寒症不容許他們再按照原有路徑前行。

    為了他,他甘願去闖死亡之山。

    雲影恍然大悟,這便下去準備繞道鷹隼山。

    雲楚岫一把抱起無清,自己隨後也跨上馬。

    大風席捲而起的黃沙撲面而來,他掩好口鼻,對身後的無清說道:「阿清,抱緊我。」

    無清虛弱地伏在知還寬闊的臂膀之上,高大的身軀替他擋住了傷人的飛沙走石。無清緊緊貼近他的後背,睏乏之意侵襲了身子,只得喃喃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鬆開知還……」

    雲楚岫蹭蹭他大氅帽檐上的絨毛,此時還不忘耍嘴皮子:「鬆開了我再把你綁到我身邊,綁個一生一世……」

    雲影在最前方帶隊,蘇和月同雲楚岫並排騎著馬,愈往前行愈覺得不對勁,她倏爾開口:「將軍,我們這是要往鷹隼山而去?」

    雲楚岫未作答,只是踢了一下馬肚子,越過蘇和月向前走去。

    約莫傍晚時分,他們抵達了鷹隼山。

    熱烈的晚霞映照在山後,將整座山揮灑上與大漠不相符的暖橙色。

    兩側山壁光禿禿的,連個遮風擋雨的枯樹木都不得見,果真是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

    不過四周靜悄悄,別說有死神之稱的嗜血鳥獸了,連只螞蚱都看不見。

    雲影倒是長舒一口氣,心道許是那些過往商人編撰的故事,給旅途增加神秘色彩。

    他尋了個避風處,在此勉強湊活一夜。

    一行人倚靠著山石,好生休息。而一整天都沒動靜如同個死人一般的魏耀也終於搞出點動靜,他重重地咳嗽一聲,意識也回了大半。

    蘇和月小心翼翼地餵他點水,眉眼之間全是關切之色,「阿耀,好點了嗎?」

    魏耀扶著額,佯裝痛苦不堪,「這是哪兒……」

    蘇和月緊緊握住他的手,寬聲道:「這裡是鷹隼山,翻過這山頭,我們便要回家了……」

    魏耀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虛弱道:「回家好……回家好……回家過安穩日子……」

    另一旁,無清躺在雲楚岫懷中,只覺身上時而如同冰窖般寒意徹骨,時而仿佛在火油上滾過那般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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