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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4:35 作者: 周鏡
    藺從文頓了一下,含笑:「哦?」

    「您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說,所有的心理疾病成因都在內心,只有學會放過自己才是唯一的路嗎?」

    「你現在學會放過自己了嗎?」

    露台上方有遮雨簾,夜幕漆黑低垂,暴雨打著小區內的綠植,絲絲涼意順著飄進來。

    虞喬呼吸著新鮮的涼氣,慢慢地說:「我好像有點懂了。」

    藺從文一聲淡淡的嘆息:「虞喬,我當初跟你說,活下來才是一切,總有一天你能和自己和解,學會向前看的。」

    虞喬眉頭舒展了些:「我明白,謝謝你,藺醫生。」

    掛掉電話,虞喬推開露台的門,周宴深沒動筷,在等她。

    看見她,他笑了笑:「快來吃飯吧,不然要冷了。」

    「好。」虞喬坐回餐桌前,先嘗了一口南瓜,南瓜蒸得很爛,軟軟甜甜,帶著些板栗的香氣。

    她克制地吃了幾口,先給周宴深打預防針:「我明天要飛湘城錄綜藝,所以今晚不能吃很多。」

    周宴深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微微嘆氣:「你知道你自己多瘦嗎?」

    「就這幾天了。」虞喬在餐桌上伸手去拉拉他的袖子,「之後我會給自己放幾天的假養養身體。」

    周宴深看著她修長白皙的手指,皺皺眉,勉強同意。

    這間房子一共有三個臥室,吃完飯,虞喬在房內轉了一圈,回頭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周宴深:「你住哪間。」

    周宴深低眸,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和你一起。」

    虞喬臉慢慢熱起來,她站在他面前,真絲睡衣柔軟地貼著窈窕身軀,她咬了下唇,輕聲說:「我明天要去湘城錄綜藝,不能……」

    周宴深指節抵著眉骨笑了下,摟上她的腰:「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虞喬被帶著向前一步,腰貼上男人微熱的身體,她低斂著睫毛,耳垂紅紅,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戳周宴深的睡衣扣子,小聲說:「那我也有可能控制不住啊。」

    周宴深笑出聲,兩指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仰頭看著自己,指腹她臉頰的輪廓滑到耳垂,輕輕捏著,嗓音低沉:「那你稍微克制一下?」

    二人最終一起睡到了主臥。

    主臥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對著牆,拉上帘子也能聽見瀟瀟雨聲,是最能助眠的白噪音。

    虞喬累了一天,困得不得了,躺在周宴深懷裡,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迷迷糊糊的。

    意識模糊之前,周宴深好像問了她一個問題,問她養父對她怎麼樣。

    她打著哈欠,眼睛都已經困得睜不開了,忘記了自己順口回答的什麼。

    -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的天氣仍然是陰沉沉的,虞喬出門時多加了一件外套。

    周宴深送她去機場,因為起晚了時間趕不及,她只是能車裡吃飯,原本只想喝一杯咖啡,在他的目光之下不得不多吃了一半三明治。

    「我到了。」虞喬戴著口罩眼鏡帽子,長發披在身後,在進機場前人少的通道里依依不捨地拉著周宴深的手,「你開車回去慢點,你還要在北城待幾天?」

    「明天回陵江,你呢?」

    「我大概要錄三四天。」

    周宴深伸手把她頭髮稍微整理了一下,微微俯身,捏起虞喬的下巴,隔著口罩吻她。

    隔岸看花般的一個吻,虞喬的眼睛很亮,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落地記得給我發信息。」周宴深叮囑。

    「好。」虞喬沖他擺擺手。

    機場內人來人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周宴深又站了一會兒,才回到車裡,他盯著前方,慢慢斂眸,在導航中輸入了仁景醫院四個字。

    北城的道路寬闊,也堵,周宴深開到一半,下起濛濛細雨。

    車停在仁景醫院前,他撐起一把傘下車,徑直坐電梯上到五樓。

    「藺醫生還在看診。」護士邊引路邊說,為周宴深推開藺從文看診室旁邊的一扇門,「主任打過招呼說周教授要來,您在這裡稍等,我給您倒杯水。」

    「不用麻煩。」周宴深停在門外,目光環視走路,指指看診室門口的椅子,「我在這裡等就好。」

    護士有點兒猶豫:「藺醫生一時半會兒恐怕結束不了。」

    「沒關係,我可以等。」

    周宴深在椅子上坐下,低頭擦乾衣角的水漬,撣平褶皺後安靜地坐在那裡。

    仁景是私立醫院,隔音做得很好,他聽不到門內的任何動靜,思緒完全由自己支配。

    他想起剛回國時在這裡見到虞喬,那時他還不明白,為什麼。

    周宴深等了一個半小時。

    患者離開之後,他才起身,叩了兩下門。

    「請進。」門內傳來溫潤的男聲。

    周宴深走進去,裡面很大,環境和色調布置偏淡黃,讓人心生舒緩。桌子後面的男人蓋上鋼筆,清脆一聲,放到桌面。

    藺從文起身,微笑,手做出邀請的姿勢:「去那邊沙發坐。」

    周宴深微微頷首:「藺醫生,打擾你了。」

    「不打擾。」藺從文從打開桌上的茶葉,「周先生對嗎,我們見過。」

    周宴深的笑很淡,「不止一次。」

    熱水徐徐澆入紫陶茶壺,激出龍井的陣陣香氣,藺從文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而來,但很遺憾,我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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