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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4:35 作者: 周鏡
他該有多難過。
她根本不敢想。
虞喬眼神空空地打完整個電話,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梁淮用自己的袖口,溫柔地給她擦去眼淚:「姐姐,這樣不好嗎?以後就我們姐弟兩個相依為命,我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我們應該在一起一輩子。」
「梁淮。」她聽到自己的語氣很平靜,「你怎麼不去死。」
那天夜裡,天黑得像墨,月亮沒有,星也沒有。
梁淮仍然窩在她床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說的什麼,虞喬一個字也聽不見。
她看著四四方方的小窗戶,夜晚的風像撒旦之手,一把將她拽入深淵。
她兩眼空空,直到天明,日出一點點升起,照亮屋子,虞喬的瞳孔才緩慢地轉動。
「我要出去。」
梁淮揉著眼醒來:「你說什麼。」
她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響起,梁淮低頭查看,臉色陡然變得陰鷙。
虞喬閉上眼,睫毛微微顫抖:「他是不是來了。」
她不用看都知道,周宴深此刻,一定已經到了臨城。
「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梁淮陰森森的,「他要見你,他做夢。」
「讓我去見他。」
眼淚從她睫毛下划過臉頰,這些日子以來,這是虞喬第一次向梁淮示弱。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梁淮,算我求你,今年是他的生日,讓我出去見他。」
「如果見不到我,他不會死心的。」
梁淮沉默地看著她:「姐姐,這是你第一次求我。」
「是。」她毫不猶豫,「求求你,我只要見他一面。」
最終,梁淮給她解開了鎖扣,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重新走出屋外,見到陽光,虞喬卻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
好像她有一部分,死在了那個出租屋裡,肉身渾渾噩噩地走在外面,內里空空蕩蕩。
太陽刺眼,花草都醜陋,路上的行人機械地走著。
虞喬不覺得自己看到的畫面有任何問題,整個人怔怔地,沒有靈魂般遊走著。
好讓人厭惡,活著。
直到遠遠地看見周宴深。
她乾淨清雋,意氣風發的少年,此刻風塵僕僕,滿身落拓地站在宿舍樓下。
眼中原本醜陋的世界因為在他身邊,莫名變得一塵不染。
像他的人生,驕傲,耀眼,不染塵埃。
世界四分五裂——
虞喬不記得自己跟他說了什麼,光是走到周宴深身邊,就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只記得那蛋糕,像她的人生一樣,一點點塌陷融化,變成一灘爛泥。
……
浴缸里的水聲漸漸變小,似乎是快接滿了。
虞喬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空,寥寥幾語將這段經歷描述完。
周宴深的手撐在她兩側洗手台上,看著她因為陷入回憶有些茫然的眼睛,手臂上的青筋越來越明顯。
他猛地閉了閉眼,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
虞喬略有些呆滯地從回憶里抽離,男人的身體仿佛隱隱在顫抖,沙啞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喬喬,別說了。」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最後說:「周宴深,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周宴深像是要把她摟進骨血里,身體的肌肉緊繃,「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虞喬搖搖頭,從他懷裡抬頭,素白的手去撫男人猩紅的眼眶。
他的眼裡布滿了血絲,有一滴眼淚,划過她的掌心。
她用手抹去他的眼淚,閉上眼,睫毛顫動著去吻他。
「周宴深。」咫尺之距,虞喬看著他,「我知道我對你說過很多次謊,但是,我愛你是真的。」
她過去所有人生里,唯有周宴深,是最美好,最乾淨的存在。
她至死不渝的少年。
是第一面,就暗暗鍾情的人。
-
浴缸里的水已經滿了,周宴深鬆開她,輕聲:「先去泡澡,免得明天感冒。」
「好。」虞喬點點頭,還不忘記問,「有睡衣嗎?」
「有。」周宴深用下巴指左邊第二個柜子,「新買的,都在裡面。」
虞喬吸了下鼻子,腦子還懵懵地,沒恢復過來:「那你幫我脫一下裙子。」
周宴深頓住。
……
她反應過來,極輕地咬了下舌頭:「我的意思是,我裙子的拉鏈在後面,我夠不到,你幫我拉一下。」
周宴深喉結滾動了一下,說好,而後把她從洗手台上抱下來。
坐得太久,虞喬腿有些麻。剛下來時沒站穩,虛虛地靠在他胸膛里。
周宴深攬過她,就著這個姿勢,一手攏起她頭髮,一手尋到背後的金屬拉鏈,往下拉開。
淋浴間霧氣朦朧,熱氣盤旋在頭頂,空氣中濕漉漉的。
男人略帶薄繭的指腹若有若無滑過脊柱肌膚,激起她隱隱的戰慄。
虞喬猛然清醒過來,咬著下唇:「好了,謝謝你。」
周宴深沒再做別的動作,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有什麼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好。」
關上浴室的門,周宴深回到客廳,臉上溫柔的神色一點點消失殆盡。
他打開冰箱,從果蔬區取出水果,拿到流理台,打開水龍頭,細緻地沖洗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