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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4:35 作者: 周鏡
空氣仿佛凝結成冰,虞喬嘴角慢慢地扯出一個笑容,眼底冷意橫生,與梁淮對視。
兩隻手相握,她只握到他的指尖,梁淮的手指卻如蛇一般攥住她,順勢上滑。
他俯下身,在眾目睽睽之中靠近她,貼在她耳邊,嗓音如蛇信子,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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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八歲的少年站在幽暗樓梯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睛稚嫩卻充滿諷刺,「她也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梁淮,她十歲,梁淮八歲。虞姝在車禍中喪生,她在陵江唯一的友人梁宏生辦了領養手續,把虞喬帶回家。
虞喬不明白,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會對她有那麼大的惡意,又有著那麼惡毒的心腸。
她到梁家的時候是冬日,屋外霜雪覆天,冰結滿地。梁淮指揮傭人搬了一塊巨大的冰到她的房間,讓她跪在冰上。
刺骨的冰,寒意一寸一寸侵蝕。虞喬彼時才十歲,已知自己的處境是寄人籬下,她咬著牙一聲不吭,跪了十分鐘身體就開始搖搖欲墜。
是從那時候,就落下怕冷的毛病。
梁淮搬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把她書包里的東西統統倒出來,找到她的作業本,開始一張張撕。
每撕一頁,他團成團,砸到她的臉上。
她咬著牙,閉上眼,睫毛顫抖,硬是一聲不吭。
最後他玩夠了,從椅子上下來,居高臨下地對她說:「記住,這是我家,你只是外人。」
這樣的羞辱持續了很久。
撕作業,故意往她屋裡潑垃圾,打碎家裡的花瓶嫁禍給她,往她的早飯里倒辣椒油。
有傭人阿姨可憐她,會偷偷給她重新做一份飯,被梁淮發現,他轉頭就讓梁宏生辭退那個傭人。
數不勝數的惡毒,虞喬從一開始會在夜裡偷偷掉眼淚,到後來變成麻木,變得無所謂。
而梁淮看不到她的反應,越發變本加厲。
最過分的一次,是虞喬剛升高一的時候,她晚上放學回到家,發現大門緊閉。梁宏生夫婦出差,家裡只有梁淮和傭人。
梁淮站在二樓的露台,從高處俯瞰她,指揮傭人將一盆涼水倒下去。
她下意識躲開,水只濺到她的腿腳。
梁淮沉下臉,對傭人說:「今晚不許開門。」
說完,他擦了擦手,高高在上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把毛巾直接砸了下來。
那是夏末初秋,白日烈日仍然高照,可到了夜裡,還是會有幾分風涼。
虞喬面無表情地用書包里的紙巾擦乾淨腿腳的水,轉身就離開。
她無處可去,頂著夜色,只好再回學校。
保安問她幹什麼,她扯了個謊,說有東西落在班裡了。
夜晚涼風習習,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校服單薄根本無法抵禦夜晚寒冷,只好蜷縮成一團。
虞喬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的,空無一人的教室坐了多久,只知道後來保安來巡視,手電筒一打,照到了她。
她本來以為自己要被趕出去,可保安聽說她無處可去時,竟然沒趕她走,還給她送了一些東西。
一張薄毯,一瓶溫水,還有幾袋零食。
她被保安帶到了國際部的休息室里度過了一晚上。
虞喬第一次知道學校還有這樣的地方,休息室里有簡單的床和沙發,燈光明亮,平時是供國際部的學生使用的。
她戰戰兢兢,一再確認這樣會不會連累保安,保安卻說沒事,讓她放心。
那是她從十歲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夜,不用擔心梁淮隨時的踹門而入。
窗外是好聽的蟬鳴,偶爾刮過陣陣風聲,打落幾片樹葉,輕輕地掉在地上,也掉在她的夢裡。
就連早晨醒來時,也是被溫柔落在眼皮上的陽光叫醒。
又是一年盛夏了。
虞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梁淮。
她睜開眼睛,保姆車停下,容夏先下車,撐起傘遮擋炎熱的日光。
研讀會之後,便是白色雪山的開機儀式。
虞喬的眸色慢慢聚焦,脫掉外套,扶著車門下車。
今日陽光燦爛,夏日的徵兆越發明顯。
虞喬眯起眼,不遠處的車上,梁淮緩步下車,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他的皮膚也仍然是病態的蒼白。
隔著炙熱的日光,她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眸色冷漠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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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機儀式上來了很多媒體,聞渡的這部電影由虞喬和邵書白扛戲,從官宣那一天起便引發萬眾期待。
儀式結束後是慣例的聚餐,主要是幾位主演,相互熟悉認識一下,也方便之後的拍戲。
虞喬推開包廂的門,發現裡面只剩梁淮旁邊的位置,其他的位置都被坐滿了。
鄔令和梁淮隔了一個位置坐,興致勃勃地沖她招手:「虞老師,我特意給你留了位置。」
盛情難卻,虞喬無法,只好坐在鄔令和梁淮的中間。
包廂里是轉桌,她的面前是涼拌苦菊,綠油油的菜上澆了紅色的辣椒汁和雞胸肉絲,看起來清涼爽口。
虞喬還沒動筷,梁淮伸手,把涼拌苦菊從她面前轉走,椰絲糕停在她面前。梁含著笑給她夾了一塊:「姐姐不愛吃苦的辣的,愛吃甜的。」
鄔令一臉疑惑:「你為什麼喊虞老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