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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4:35 作者: 周鏡
他們相識於少年時期,在一起那麼多年,虞喬熟悉他每一個細微表情後面的含義。
遞手帕的動作維持了很久。
周宴深沒有接。
如果不是戴著口罩,虞喬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早就已經垮了。
不知道過來多久之後,好像沒有幾秒,又好像是因為拉鋸而讓時間在她心裡變得漫長,周宴深終於出聲,說了重逢後和她的說的第一句話。
他說:「謝謝,不用了。」
疏離冷漠的語氣。
手帕在虞喬手裡被攥緊,她睫毛狠狠顫了一下:「周……」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周宴深已經抬腳,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徑直回房關上了門。
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氣息還殘存在空氣中,虞喬保持著那個動作,良久,手臂緩緩垂下。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容夏心裡掀起驚天駭浪。
難道她之前的猜測是錯的,虞喬和那個男人確實是舊相識?
跟在虞喬身邊三年,容夏知道她有多眼高於頂。娛樂圈內有很多劇組夫妻,常常是因戲生情幾個月,殺青而散,圖得不過是一個快意人生。
但虞喬從來沒有,她潔身自好,空長一張含情臉,讓圈內不少男明星錯付心意。
膽戰心驚地關上門,轉身容夏聽見虞喬喊她:「夏夏。」
「怎麼了姐。」她連忙應,「要吃早飯嗎?」
「不吃。」虞喬說,「打電話問問航空公司,航班什麼時候能起飛。」
「好。」容夏聽話地去打電話,回來告訴虞喬航司說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至少要等颱風離島。
虞喬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也冷靜了下來,她瞥見一臉糾結的容夏,揉了揉眉心:「想問什麼就問吧。」
容夏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真沒有?」
「沒有……」
虞喬支著臉,笑了下:「那記得不要告訴Alin。」
「啊……」容夏呆住。
她揉了揉容夏的頭,回房換了一身運動裝,把頭髮紮成馬尾,準備下樓去健身房跑步。
虞喬其實沒有什麼跑步的習慣,但是壓力大的時候會去跑一跑。
景麗的健身房在地下一層,通體黑色的裝修,健身器材齊全而整齊,巨大的落地窗前陳設著一列跑步機。
窗外還下著雨,天色不像剛起時那樣濃稠了,隱隱透出些亮。
虞喬先把速度調到了八,塞上耳機慢慢跑起來。
這個速度很舒服,適應之後她又往上調到了十,跑著跑著,心跳逐漸加快,額角溢出汗水,她仰了下脖子,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汗水逐漸滴落的時候,虞喬回想起來以前在陵中體測之前練八百米的時候。
陵江一中每學年都有體測,在每年的十一月份,測試內容中她最頭痛的就是八百米。
於是臨近體測的那段時間,虞喬只好每天利用每天晚上吃飯的時間去操場跑步。
有同樣困擾的人很多,操場上跑步的人烏央烏央成群,她在偏外圈的跑道跑過一圈又一圈,越跑越精神,渾身上下熱烘烘的,於是乾脆和別人一樣脫了外套丟在跑道裡面的草地上。
再回到跑道上的時候,身旁有人離她越來越近,扭頭一看竟然是周宴深。
「你怎麼也來了?」虞喬喜出望外。
「來跑步。」周宴深扭頭,眼睛裡有細碎的光,「和你一起會打擾你嗎?」
「當然不會。」虞喬邊說話邊跑,笑著看向他的時候耳邊碎發被逆風揚起,聲音也被風切得斷斷續續,「和學霸一起跑步,我也能成為學霸嗎?」
二人一起沿著操場跑了好幾圈,直到虞喬體力不支,她只覺得整個人靈魂與肉–體分離了一樣,氣喘吁吁地停下,腿一軟差點摔倒。
周宴深及時扶住了她,少年體力好,跑了這麼多圈也不見狼狽,只是額角的黑髮被汗打濕,呼吸比平時稍微亂了一點。
虞喬一手撐著膝蓋抬頭望他,困惑又嫉妒:「你不累嗎?」
「還好。」周宴深說完注意到她的目光,頓了下又補充道,「還是挺累的。」
她撇撇嘴,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撈起旁邊的瓶裝水想擰開。
跑步消耗了太多力氣,她掌心又出了汗,滑滑的,怎麼擰都擰不開。氣急敗壞之際,手裡的礦泉水忽然被周宴深奪走,手腕一動,輕鬆擰開了蓋子。
他有潔癖,沒坐在地上,只是單膝蹲在她面前,把手遞給了她,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裡帶著乾淨的笑意。
虞喬盤起腿,接過瓶子,仰頭喝水的時候還能從透明的塑料瓶身看到他專注注視她的目光。
十一月的陵江晝短夜長,天色暗得快。少年的輪廓清俊斯朗,在橘黃色路燈光線的籠罩之下好看得讓人心動。
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虞喬一邊喝水一邊分神注意他的目光,被他看得慢慢不自然起來,瞪了他一眼說:「你能不能別一直盯著我看。」
周宴深眼睫緩慢地眨了一下,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距離很近,秋風掠過他衣擺空隙,他頓了一下說:「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這樣盯著我。」
「為什麼?」
「因為,」虞喬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近在眼前的膝蓋,往前移小半步,傾身往前,「我這樣盯著你,你會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