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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4:35 作者: 周鏡
他對她最好。
好到虞喬都嫉妒那時候的自己。
但現在,虞喬想起方才電梯裡男人看向她的冷淡目色和隨著年歲漸長身上越發冷漠的氣質,心口幾不可察地像被扎了一根綿綿細刺。
她沒資格怪他。
是她自作自受。
虞喬這一覺睡得很不好。
許是睡前閱讀了太多文字的關係,她做了一夜的夢,夢到許多斷斷續續的情節,但無一例外都是陵中陽光遍布的,藍天白雲慢悠悠飄在上方,將整個教室都照得窗明几淨。
颱風已經登島,暴雨從天而降,以一種要顛倒整個世界的力度噼里啪啦拍打著窗戶,樹木都在狂風暴雨中搖晃,天色暗沉得像墨完全化不開,與夢中景象完全背離,讓她醒來時有些割裂感。
虞喬坐了起來,床頭的白色方形時鐘顯示凌晨五點,在暴風雨的作用下完全見不到一點要破曉的跡象。
房間裡安靜而沉淡,只有床頭若芽色的床頭燈發著隱隱的光,她半張臉都攏著這樣瞑然的光色中,神情怔然。
片刻後,她慢慢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頭,柔軟的鵝絨被子從身上滑落。
她從床上爬下來,按亮了房間內所有的燈,去客廳從飲水機接了一杯溫水,握著杯子靠在桌面發呆。
所見空曠整潔而安靜,景麗酒店的內飾裝修色澤柔和和乾淨,連房間內的香薰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豆蔻與木棉的香氣。
如此寬敞,不像在陵中上課的時候,教室內走廊都是成箱成箱別人堆放的書,有時連走路都會被絆倒。
可那時她和周宴深不過分毫的距離,一抬手便能碰到少年的背,他會側眸聽她絮絮叨叨的講話或者問題。
七年時間,隔著萬裏海峽。如今再見,事事都不復從前。
虞喬垂眸,握著杯子的手逐漸用力,骨節泛出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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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在一個不早不晚的時間點,虞喬睡意全無,索性便不睡了,在房間內做了幾段普拉提之後洗漱,妝也懶得化,穿了簡單舒適的衛衣和長褲便下樓去吃早飯。
六點出頭,走廊和電梯內都安靜無比,颱風困住了所有人,強迫性地製造出了一個假期,幾乎沒有人會在這個點起床。
餐廳也剛剛開門,港式早餐飄出甜膩軟糯的香氣,剔透明亮的裝修與燈光一掃室外重雨陰霾。
裡面零零散散坐著兩三個人,很安靜,大提琴手還沒上班,黑色的老式膠片機放著一首舒緩的鋼琴曲。
虞喬從吧檯拿了一個椰奶包,兩個蝦餃,一份蔬果汁,轉頭尋找座位的時候逡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宴深坐在靠窗的角落裡,因此她第一眼才沒有看見。
白色襯衫黑色長褲,領口的扣子不像昨日繫緊,是鬆散的穿法。他正喝著一份玉米粥,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鬆弛的好教養,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
夢中的眉眼出現在眼前,虞喬微微怔然片刻,端著盤子走過去。
她坐到了他對面的桌子,桌旁擺著一株高葉綠植,寬大的葉子觸角半搭在白色的桌角邊。
放下手中的托盤,隔著不太遠的距離,虞喬甚至能隱隱看見他半垂睫毛時投落在眼下的淡淡陰影。
膠片機中播放的鋼琴曲像緩緩流淌的晨間熹光,一曲終結切換的間隙有幾秒安靜,侍者上前更換碟片。
周宴深在這時抬起眼來。
虞喬摩挲著杯壁的手也停住,在安靜的間隔對上他的目光。
對視的幾秒里,鋼琴曲重新響起,是一部經典音樂電影的配樂,在婉轉悠揚的曲調里,仿佛能看到身著藍裙起舞的女主,又或者是結尾處他們遺憾的最後一面。
他的神色波瀾不驚,虞喬從他的眸色中分辨不出任何情緒。
片刻後,周宴深緩緩移開視線,同昨天一樣,掠過她,擦了擦手起身離開。
從頭到尾,他甚至沒有一個驚訝或者意外的神情,仿佛未因她的出現產生任何的情緒變化。
虞喬深吸一口氣,注視著他的身影走出餐廳,而後端起蔬果汁喝了一大口。
回到房間,容夏還沒醒。虞喬打開視頻,在瑜伽墊上做了幾段瑜伽,出了一些薄汗之後,仍然覺得心口的鬱結沒有半分緩解。
說不上是為什麼,她在瑜伽墊上坐了一會兒,慢慢平復著呼吸,看著窗外仍然雨勢暗沉的天色透出一點點微亮。
半晌後,她從瑜伽墊上爬起來,打開門看到客廳內容夏揉著眼睛從另一間房出來,聲音嗡嗡的:「姐,外面發生什麼了,怎麼亂糟糟的。」
「不知道。」虞喬也依稀聽到房間外的走廊內有人來來往往雜亂的腳步聲與大呼小叫的哭腔。
「我去看看。」容夏打了個哈欠,趿著鞋拉開房內,探頭朝外看去。
虞喬抬手解因為做瑜伽紮起來的頭髮,順口問:「怎麼了?」
門一開,走廊內來往腳步聲更匆匆,還伴隨著酒店人員急聲打電話叫120的嘈雜聲。
容夏愣住,回頭:「姐,好像隔壁有個人出事了,正在打醫院電話。」
虞喬也微微一愣,下意識向外面看了一眼,窗外暴雨如注,狂烈的颱風將廣告牌吹得七零八落,路邊的行道樹也東倒西歪,仿佛全世界都要被摧殘在這場颱風里。
這樣的天氣里,救護車怎麼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