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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5:58 作者: 耳可春
「小小少年走四方,迷途知返是家鄉,要問家鄉是何處,去到西港看明珠。」
他偏著臉,眉頭輕挑,面色和悅,難得的露出點少年人的感覺來。
唱得很有耐性,幾乎是握著杜遇的手腕,每按一個鍵就跟著吐一個詞。
杜遇懵懵懂懂的看著他,聽著他唱著歌,他唱歌的時候的聲音和平時大不一樣,平時說話時聲音總是有些磁性,低低的。
現在唱起歌來,像是穿透了那層低音的窗戶紙,縱使唱得不是很連貫,可是杜遇聽著,就是覺得很好聽。
但他沒說話,只是嘴角帶著笑,看著那琴鍵一個跟著一個的這樣按。
這首歌只有四句,很短,也很簡單。
江生帶著杜遇練了三遍,也跟著唱了三遍。
等到第四遍,剛開始按第一個鍵「哆」的時候,他唱出「小」,杜遇也跟著唱了。
他就是聽江生唱得好聽,他也就想跟著唱。
說唱他卻又不像是在唱,像是在念詞似的,只是帶了點音調,他自我感覺好像自己也跟著唱了。
江生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麼,又跟著按了下一個鍵,然後又唱了一個「小」,緊接著杜遇也跟著唱,「小」。
杜遇的音色清晰,吐出的字卻總覺得帶了些稚氣,大約是因為他不諳世事的原因。
從閣樓路過的菲傭,不經意的聽到裡頭傳來的陣陣歌聲。
「小小少年走四方。」
後面又跟了一段,軟糯糯的聲音,「小小少年走四方……」
琴音在指尖上悅然跳動,「迷途知返是家鄉。」
「迷途知返是家鄉……」
江生教得很有耐性,「要問家鄉是何處。」
杜遇偏著頭,「要問家鄉是何處……」
「去到西港看明珠。」
「去到西港看明珠……」
杜遇跟著江生亦步亦趨,他唱一句,他就跟著唱一句。
雙眸亮得奪目,臉上的笑,是一抹明亮的光。
上天可以拿走一切,關上門,關閉窗,再拉上黑色窗簾,可以,這一切都可以,可絕對拿不走的是,一個人對於光的嚮往。
黑暗的生命中,但凡有一個人扯開一點點黑色帷幕,露出光的縫影,那麼,這個人,就有了追尋的意義。
活著,也就有了意義。
從前的杜遇被上天遺棄了,他封閉了自己,整個世界除了他自己,還有記憶中杜厲的身影就再沒有了別人。
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被關上門的世界外,有光有蝴蝶有風箏,他曾經嚮往的一切都在那扇門之外,只是,他都忘了。
那天晚上杜遇睡得格外的好,幾乎是沉眠,嘴角的那抹笑一直久久沒有散去。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
夢見被綁的那天晚上,他和杜厲被關進小黑屋裡,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嘩啦啦的,一直下個不停,雷聲驚人。
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個頭又矮,地上又濕又冷,他打著寒顫縮在杜厲的懷裡,抬頭看著窗外寒風呼曳,被欄杆框住的窗子,只覺得,好高好高。
杜厲抱著他說:「我好餓,阿遇,明天回家,你想吃什麼?」
他脆聲聲的說:「蛋糕。」
杜厲說:「那你要聽我話,等回去,我叫爸爸準備兩個蛋糕,我把我的那個也給你,怎麼樣?」
那天晚上好冷,但因為覺得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還有蛋糕吃,他靠著杜厲,睡得很踏實。
早上江生是被芳媽叫醒的。
有些尷尬,還是頭一回讓別人給叫醒,關鍵是杜遇已經醒了。
明明昨晚睡得沉的是杜遇,而他一向淺眠,結果早上卻睡得這樣遲。
杜遇坐在他的床邊,芳媽輕輕把他叫醒之後,有點抱歉的意思說,「不好意思江先生,是阿遇,非要等你一起吃早飯,我沒辦法,只好打擾你休息了。」
江生手撐著床面,坐起身,看了眼手錶,才五點半,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怎麼醒得這麼早?」
今天是周六,杜遇放假,就算是平時上課也要六點多才醒。
芳媽解釋說,「杜先生要早點去上班,和譚醫生約得是六點,所以叫我早些叫阿遇起來。」
「怎麼不叫我。」
他畢竟是個打工仔,哪能睡得比杜遇還晚。
芳媽笑著說,「又用不著出去,江先生整天跟著阿遇,也該多休息休息。」
江生倒沒接話了。
杜遇坐在床邊看著他,手裡捧著的是一碗小米粥,身後站著兩個女傭,端著盤子。
一盤子是西餐,麵包,火腿,三明治,煎蛋……
另一盤是中餐,包子,水煮蛋,早餐餅,還有兩碗粥。
他把粥遞到江生面前,「吃。」
這幾天杜遇總是這樣,江生都習慣了。
他接了過來,但沒吃,放到一邊的桌子上,「阿遇怎麼不吃飯?」
杜遇看著他,「一起吃。」
芳媽笑著說,「阿遇他不肯吃,喊著要上來,和你一塊吃,我只好叫人把飯都端過來了。」
這樣興師動眾真叫江生有點不太習慣,他不習慣被別人伺候,吃著飯,還要有這麼多人盯著,屬實叫他難受。
他站起身,「不用了,叫他們都拿下去吧,我馬上跟阿遇下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