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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4:12 作者: 不間不界
    重新裝好腦袋的那隻鬼仍舊沒有治好它的結巴,「黑無無無常大……人,您,也來來來找迎鳳君……啊?」

    黑無常面色不變地微微低頭,看向這隻鬼,還未等他暗紅色的瞳孔徹底聚焦,這隻鬼就如看到貓的耗子,周身散發著蓬勃的水蒸氣,邊哭邊說:「大人,我,我不問了,您您您,您快到我前面來。」

    站在它前面的那隻也不是什麼波瀾不驚的鬼,它一如被人在懷裡強揣了一個定時炸彈,抖抖索索地交給下一人,隨著斷頭鬼一起繞到了遠處。

    下一秒,三人前方的鬼群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間就讓開了一條直通前方的康莊大道。排隊時是摺疊而排,退開時卻是筆直的讓路,簡直是購買了鑽石VIP才能享受的頂級待遇。

    「您請。」

    「黑無常大人請。」

    「大人是有要緊事要問吧,快請。」

    ……

    黑無常的工作別說節假日還是八小時工作制,他從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個人體質也根本不需要休息,每時每刻黑無常不是正在勾魂,就是在前往勾魂的路上。所以對於其他鬼來說,能迫使黑無常放下引路重則來此地詢問的問題,肯定是關乎地府生死存亡的大事,無論如何都是要讓位的。

    厲南和言行宴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沾光插隊到了最前排,一直到梧桐樹跟前才停下,就連最前面那隻半隻爪子都踏進樹蔭中的狐鬼都猛地收足,乖乖排到了黑無常的身後。

    大片的鬼魂眼巴巴地盯著他們,耳朵就差支棱到天上去,試圖窺探出黑無常要問的問題的冰山一角。

    但現實註定要讓它們失望,黑無常不僅什麼都沒做,就圓滿甚至超額地幫助了厲南和言行宴,而且他還準備一直這樣無所事事下去。

    在所有鬼炙熱的關注中,黑無常目送厲南和言行宴踏入梧桐樹蔭下,自己則走到一邊將鐮刀化為原型,倚靠著閉目養神起來。

    「……」「???」

    「你們要問什麼?」就在厲南和言行宴全身都被籠罩在樹蔭下之時,一隻羽毛金紅相間的鳥從茂密的樹枝中鑽出,落在了距離二人最近的枝頭上,厲南下意識認為它就是他們要找的迎鳳君,但還沒開口就被言行宴打斷:「這是只重明鳥,應該不是迎鳳君。」

    「……」

    見厲南費解,言行宴解釋道:「重明是一種長得像雞的神獸,你仔細看它的眼睛,裡面有兩顆眼珠。」

    厲南還不至於失禮地立刻瞪大眼睛去打量重明鳥到底幾隻眼珠,而重明鳥也高傲地揚起脖頸,趾高氣昂道:「我當然不會是我的主人,你們這些……人類。」

    「……」厲南確信重明鳥話語的停頓中肯定有什麼貶義的形容詞,但既然它沒有說出來,自己也就懶得計較,「不好意思,我們有問題要問你家主人,請問應該怎麼做?」

    「哼,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真是……人類。」

    「……」厲南挑起眉稍,退後半步把不好招惹的言行宴讓了出來,後者挑起另外一邊的眉尾,寒著聲音道:「第一次來,不知道,你主人在哪?」

    「我主人在哪這種問題都能問得出口?你這無知的……」

    一把竹劍比在了重明鳥的喉頭,言行宴威脅道:「你敢說完?」

    重明鳥大概是從未遇見敢拿劍比劃它的人,它激動地發出無意味的尖鳴聲並瘋狂地拍打起翅膀,這讓厲南輕而易舉就看見了它每一隻獸瞳中的兩個瞳孔。

    它的羽毛很快從金色轉為火紅,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整隻鳥周身都散發出炙熱的溫度,好似下一秒就會噴火或者爆炸。言行宴護著厲南微微向後兩步,呼喊起自己敢於這麼張揚跋扈的原因:「黑無——」

    常字還未成型,樹上忽然掉下來一坨晶瑩剔透的樹脂,猝不及防地將易燃易爆的重明鳥裹住,厲南甚至還隱約聽到了火苗瞬間熄滅的呲——聲。

    與此同時,樹上晃晃悠悠飄下來一張顏色嫩黃的梧桐葉,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厲南肩頭,他奇怪地撿起,就見葉子上竟然有一排工整的蠅頭小楷:

    『首先,請原諒一隻不足半歲幼禽的無禮。

    其次,滕根後人,是我不打招呼便將你和你的朋友請上岸,因為我實在太過激動,我已經將近三百年未曾見到那位先生的後人了!

    無論如何,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你既然來到這裡想必也有想知道的事,儘管問吧,將問題寫在我的葉子上,待它枯黃掉落時,答案便會出現在問題的背面。

    迎鳳君』

    因為他們先遇見的松君本體是松樹,對外卻是人形,就讓厲南和言行宴都先入為主,以為迎鳳君也是本體為梧桐,其實卻是人類的形態。

    「寫的什麼?」言行宴嫌盯那小字眼睛痛,等了一會後直接要厲南轉述。厲南看著悄然垂落至眼前的枝椏,解釋道:「第一,地上這個被樹脂包裹著的重明只有六個月大……怪不得我在它身上看到了風狸的影子。」

    言行宴思維習慣性跑偏:「……梧桐樹有樹脂嗎?」

    「不清楚……可能松君送他的?」

    「……第二呢?」

    「第二,我們來到鬼市就是迎鳳君一手造成的,原因我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猜測是他與一隻真正的滕根交好,愛屋及烏對我也有好感。」

    「……」言行宴把竹笛塞回腰間,「我感覺我們有點冤,至少我很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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