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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2:56 作者: 鴉無渡
    「你們——」

    應程拎起茶几放著的菸灰缸,在手裡掂了掂,而後猛然砸向沙發上方的牆壁,「算什麼東西!」

    緊接著一腳踹在茶几邊緣:「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茶几瞬間移位,發出尖利刺耳的刮擦聲。

    摔出去的菸灰缸硬生生碎成兩半,一半差點砸在應老書記金貴的腦袋上。

    大家沒料到他會突然爆發,當眾又踹又砸的,表情不約而同從震驚變為了震怒。

    在其他人尚未開口前,秦歆竹倏然起身,三兩步衝到應程跟前。

    耳光就那樣下來了。

    她吼道:「誰給你的膽子?!」

    應程臉偏到一邊。

    其實不痛,秦歆竹沒使多大勁兒。

    然而身體裡所有暴虐的情緒,仿佛被按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這是他長到這麼大,第一回 挨了親媽的巴掌。

    半晌,應程回過頭。

    無聲無息地凝視秦歆竹。

    方才眼底涌動的戾氣,好像被碾滅了般不見蹤影。

    眼珠黑漆漆的,融掉了鮮活的色彩,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頭頂白熾燈照進去,星星點點,是深埋於里的失望。

    秦歆竹再一次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絲毫不留情面地打破了應程對「母親」這個角色,僅存的半分幻想。

    他轉身,沒再顧忌任何人,離開了這棟屋子。

    孑然一身。

    滑板被折斷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他什麼也沒帶走。

    第9章 牛角尖

    手機里跳出一條房東發來的消息。

    -確定哦?確定就不能隨便改了。

    應程回復。

    -確定。

    -好,那先交四百定金吧。

    應程將錢轉過去,房東又發了些合同里的注意事項,他沒再看。

    這房子早在半年前便選好了。

    一居室,一個月房租八百,加上水電費兩百,卡里的存款足夠撐到他上大學。

    樓下對面街道就有公交站,交通出行也方便。

    是目前來說最合適的一間住所。

    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租,現在倒是不用糾結了。

    應程熄掉屏幕,拿過床頭柜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熟練地咬進嘴裡點上火。

    他緩慢吸了一口,煙尾變得猩紅,菸絲燃成黑灰,卻沒有白霧從口鼻飄出來。

    應程盡數吞進了肺部。

    微微咳嗽一聲,再面不改色繼續抽下一口。

    房門被推開,羅天錫讓滿室的煙味兒熏了個夠嗆。

    他瞥見菸灰缸里數不清的菸頭,踢一腳坐在地上的人:「玩命呢?抽這麼多。」

    「兩包。」應程彈了彈菸灰,「沒多少。」

    羅天錫走向牆邊把窗戶打開,跟著倚到應程身旁,席地而坐。

    「租好房了?」他問。

    「嗯,明天簽合同。」

    「你說你到底怎麼想的,」羅天錫背靠床側,「我這容不下你了?」

    應程又吞了口煙,被羅天錫瞧見了,一巴掌揮胳膊上:「幹什麼,想自殺?」

    他置若罔聞,回答上一個問題:「你這裡太小,住兩個人擠。」

    「得了吧,」羅天錫說話往人心窩子裡戳,「以你現在的存款,別說兩室一廳,租個一室一廳都夠嗆吧?還得摳摳搜搜著用,誰知道那一窩子神經病哪天又發瘋斷了你學費。」

    應程沒搭腔,只道:「反正租了。」

    羅天錫犟不過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除了最後罵幾句姓應的神經病外,也沒再堅持下去。

    對方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表面上看著又酷又拽、目中無人。

    實際特別愛鑽牛角尖,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沒那麼容易放下。

    脾氣死倔不說,還要一遍遍自虐般去求證。

    求證別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羅天錫百思不得其解:「我怎麼就跟你這種小屁孩混一塊兒了?」

    應程淡淡提醒:「你和我同年。」

    「同年怎麼了,我比你成熟。」

    羅天錫一點沒不好意思:「當初要沒有我,你打得過那幫人?」

    他是在四年前認識應程的。

    那時候他從福利院跑出來沒幾年,為了混口飯吃,給街上地霸當狗腿兒,練就了一身打架不要命的本事。

    年紀雖小但下手夠毒,在混混堆里混出了一點名頭,被派去收中小學生保護費。

    收了兩天就不想幹了。

    欺負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鬼頭很沒勁兒。

    羅天錫蹲在牆頭,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這份差事糊弄過去。

    轉眼看見應程被一群嬉皮笑臉的紅綠毛非主流,粗魯地推搡進了巷子裡。

    彼時應程還是個名副其實的乖寶寶。

    被小流氓拳腳相加,兜里唯一的五塊錢也被搶走。

    卻從頭到尾沒還手,吭都沒吭過一聲。

    小流氓警告他明天多帶點錢來,朝腿上踹了兩腳,得意洋洋地離開。

    同樣的事情連續上演了一周。

    應程每天只帶五塊錢,小流氓們失去了耐心,下手沒注意分寸,人縮在牆角不動了才意識到後果嚴重性,慌慌張張地溜了。

    等到身影消失,應程張開雙眼,沒事人一樣爬起來往外走。

    蹲牆頭上冷眼看了幾天戲的羅天錫,心道這小子窩囊得出奇,家裡父母也全是瞎眼貨,孩子在外被欺凌了一周居然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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