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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02:56 作者: 鴉無渡
班主任吳融從電腦前移開視線,眼鏡片上反著光:「應程?找老師有事?」
應程幾步進去,單刀直入:「為什麼我不能選座位?」
吳融收回目光,繼續敲電腦:「高三了,我會根據大家的成績和平時表現,統一調換座位。」
應程語氣很淡:「我是什麼表現,需要換到講台旁邊?」
吳融並未隱瞞,坦白道:「你媽媽給我打了電話,希望高三這年你能專心學習,不受任何影響,所以就沒給你安排同桌。」
始料未及,應程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愣了半秒,他哂笑一聲。
笑里是明晃晃的譏諷。
專心學習、按時回家、好好吃飯。
如此普通又尋常的囑咐,每家父母都有會有的期望。
怎麼一到秦歆竹那,就能演變成讓人噁心的地步。
「知道了。」
扔下這句話,應程神色冷戾地離開。
他重新走回教室,從講台上把課桌拖向最後一排。
桌腿發出尖銳的摩擦音,同學們目光暗中投來,隱含好奇和看戲。
但誰也沒開口問一句。
應程在班上和同學關係並不熟絡,整學期也講不了幾句話。
A班學習氛圍雖好,可因為優秀的人太多,免不了競爭攀比。
大家都是藏著掖著學習,極少互相幫助,更不會主動分享學習資源。
還是有不少人期待那張排名表上,哪天能換個第一的。
應程面無表情坐下,書包塞進桌肚。
將那些探究的眼神悉數無視,他抽出本化學題,自顧自拿起筆練習。
上課鈴響。
徐子夢間隔幾排座位,傳了張紙條過來。
應程刷完題,台上老師課講了一半,他才打開那張小紙條。
——牛啊大哥,你就自己換座位了?不怕吳姓更年期男人來叼你?
應程沒回,隨手捏成一團,扔進了斜後方垃圾桶里。
吳融會不會叼他不清楚。
但他那天回家先叼了秦歆竹。
順帶把應廉也嗆了個青紅白臉。
夫妻倆一個是曾經的舞蹈藝術家,一個是科研院院長兼大學教授,名副其實有素質有教養的文化人。
罵又罵不過,動手也拉不下臉。
最後唯有沖應程那點所剩無幾的生活費折騰。
只不過再怎麼折騰,於當事人來說都無關痛癢。
周末在家是待不下去的,戰事白熱化階段的秦歆竹並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更何況還有個人形背誦機器王阿姨,時刻跟在耳邊念經。
正考慮是去羅天錫那待幾小時,還是隨便找個地方窩著,手機忽然來了消息。
【阮書梵】:來店裡一趟,我姐買了點東西給你。
應程掃了兩秒,不假思索拿著滑板出了家門。
—
阮書梵的店在長樂街上,市中心一條商業古街。
整條街的商鋪都裝修得古香古色。
除了阮書梵那家店。
名字叫贗品,外觀看上去像裝修裝一半沒錢了,隨便撿了點破銅爛鐵七拼八湊,組成了一個四不像。
木製的招牌、行書字體,再加上朋克蒸汽風的店門。
門外邊掛了串丑絕人寰的鏽鈴鐺,推開時會發出讓人脾氣暴漲的噪音。
如此瘋癲的門面背後,實際上是家定製禮物的手工藝術店。
特色倒是特色,可惜老闆是個神經病。
用他本人的話來說,這種破店都能好奇心旺盛地進來,不宰簡直讓人過意不去。
應程撩開黑店門帘,邁入仿佛倒閉的酒店大堂一樣的店內。
身上出的汗立刻被瀰漫的空調風,吹成了絲絲入骨的涼意。
滑板放在八爪魚沙發旁,他立在台式空調空前,將擺葉平行對準自己的臉。
冰涼的風把額前碎發吹成了扇形。
「你怎麼不整個人鑽進去?」
略帶刻薄的打趣聲響起。
應程回了下頭,又扭過去繼續吹。
一個身穿黑背心的年輕男人,不緊不慢從二樓木梯下來。
他留著寸頭,皮膚略顯病態的白,秀氣的五官被膚色稱得有些陰柔美,小臂處紋了只霧紫色的蝴蝶。
正是贗品的神經病店主阮書梵。
「空調拆了。」應程說。
「拆了就鑽?」阮書梵笑笑,走到茶桌邊泡了壺茶,「東西在二樓,巨難吃的糕點,勸你不要輕易嘗試。」
「那你喊我來?」
身上沒那麼熱了,應程帶著一腦袋吹亂的短髮,拎起滑板往二樓走。
「沒辦法,」阮書梵在身後說,「她哪回出差不發癲,八成是跟我倆味覺有仇。」
二樓物品就多得多了,一眼望去琳琅滿目。
除了旁邊幾張雕花書架和木桌,其餘全是別人定製的成品或半成品,擺得雜亂無序。
應程避開地上成堆的東西,將滑板擱在桌旁,拐進幾層書架後邊。
那裡有個小儲物箱,放了很多種類的軸承,是阮書梵閒著沒事收集的。
滑板軸承用了挺長時間,磨損嚴重,剛好來這換了。
他在裡面挑挑揀揀,挑出四顆合適的,木梯上又響起動靜。
阮書梵的聲音傳來:「這些都是別人定製的,你先看看,找找靈感,大概告訴我你想送哪種類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