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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21:37 作者: 北川風
    胡媽媽漸漸的拿他當親兒子看待,漸漸的也開始跟他說幾個字,偶爾成句,雖然語言不通。她一說話就不自主的緊張,著急上火越說越亂,沒有手勢表達的清晰明白。她的思維比她的語言具有邏輯。

    張焱漸漸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他只是有點想像不到什麼樣的痛苦和驚嚇能讓人失語。當然也許是本人的承受能力太弱了,根據他在他們家過的那一個年,發現胡媽媽的家族還挺大的,想必自小受寵,沒吃過什麼苦。現在可好,一下子吃全了。

    張焱矮身給她揉捏著腿,「今天走了很多路,累了吧胡冰說過畢業後想考燕城的電視台,到時候我們幾個直接在這兒租一間房子,省得天天來回跑,醫院想去幾趟去幾趟,一天三趟卡點去。」

    胡媽媽看著他笑,燕城的春天刮著暖和的風,空氣里有股屬於海水的咸腥氣。不遠處沙灘上創者比基尼的年輕人在趕海。胡媽媽指著大海,「你也去玩」,她擺擺手,「不用管……我。」

    張焱笑著看著他:「我嫌髒,我又沒穿拖鞋」,他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小白帆布鞋。

    「快畢業了」,胡媽媽說。

    「嗯」。

    這已經是一年半以後了,胡冰已經快畢業了。

    「最近在找實習崗位,學校安排的好像是縣區電台的記者,但是在衛城,而且離市中心比較遠,坐車過去要40多分鐘。不過聽說上班比較晚,九點才上班,下午四點下班。」

    胡媽媽點點頭:「挺好。」

    張焱笑笑沒說話,他沒覺得挺好在哪,這不是混吃等死嗎。

    這邊即將「混吃等死」的胡冰正在進行「骨感」和「豐滿」的掙扎。導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諄諄教誨:「大學生有夢想是好事,但是夢想都是很豐滿的,過個兩三年你們就能體會到現實的骨感」,他喝了一口茶,啐了茶葉沫,「縣級電視台確實是個小電視台,你成績不錯可能看不上。」

    胡冰抓緊搖頭說沒有沒有,導師把手一揚,頻頻點頭示意他都明白。胡冰感覺他倆明白的不是一回事。

    導師:「別說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

    胡冰:「……」

    「但是你又說想當一個記者,今年咱們專業接收記者實習生的正式單位就這一個,都被新聞系搶了去了。公務員的崗位倒是很多,不過來年也要考試,你的水平應該能考過……」

    胡冰心裡明白,導師是希望他進公務員崗位實習的,先混個臉熟,到時候成績只要能過線,被拉進去絕對沒問題。從「麵包和牛奶」的角度上來考慮他不是不心動的。但是考進公務員基本意味著這鐵飯碗會把自己砸死,砸到地坑裡都翻不了身那種——他這輩子都別想換工作了。世界那麼大,他還沒去瞅瞅呢!

    胡冰把自己的掙扎困境告訴張焱。張焱直言不諱道:「你全身上寫就差寫著『我要去當記者』這幾個字了。」

    胡冰抹了一把臉上導師噴的口水:「我還是想去當一下記者,公務員哪一年考都可以,在安穩之前我想先飄一下,看看更大的世界。」

    導師泄了氣,感覺自己一搪瓷缸子的茶算是白喝了,「打個賭你信不信,你即便是見過更廣闊的的世界,最後還是會選擇我勸你去的這個崗位?」

    胡冰微微皺眉,很是不明白這句話的玄機。

    地中海導師哼了一嗓子:「性格決定命運。你走再多的彎路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方向。」

    於是胡冰頂著一腦門問號回到了出租房。他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新買的圓形天頂燈。

    這間出租房是去年過年回來之後找的,上一個老房子合同一到期她們就搬了過來。50平的單人單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是廚房有點憋屈,廚房被安置在大門口,只有一張桌子的大小。

    一周後他們就要去實習,實習完三個月他們就畢業了。胡冰突然有點感慨,興奮又失落。

    胡冰給張焱發了一條消息:我還是想去當記者。

    張焱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去就去,我又沒攔過。」

    「老媽好點沒?」

    「嗯,能說幾句簡短的話了,也不怕生人了。醫生說照這個速度恢復下去,差不多再有一年就可以痊癒了。」

    胡冰一腔感動和酸澀,這一年半,張焱比他還像個親生兒子,就差端屎端尿的地步了。

    「告訴她我今年沒暑假了,回不了家。畢業前會抽空回去看她的。」

    胡冰不知道的事張焱已經開了免提,他的話胡媽媽全聽進去了,並且說了一個「好,在外注意安全。」

    胡冰有點吃驚,他已經很多年沒聽她媽媽說話了。他瞬間就愣住了,「恢復的這麼快?上次回家說話還很吃力呢。」

    張焱解釋道:「醫生說回復速度會越來越快」,他說這話的時候對著胡媽媽得意的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說:是的,我們就是這麼厲害。

    「你每次去燕城我的心情都很複雜」,胡冰突然說,「有種賣……那啥救老媽的感覺。」

    張焱知道他想說的事「賣老婆救老媽」,幸好及時剎車了,這還開著擴音呢。

    張焱曾經在「徹底的隱瞞」和「委婉的說出真相」之間掙扎了很久,最終因為害怕弄巧成拙誤會反而會越加越深,於是選擇了委婉的說出真相。具體能有多委婉……這個真相他半含半露的鋪陳了有半年多才漏出底層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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