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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19:04 作者: 遲小爺
明明是自己請來的客人,最後卻住進了別人家,嚴書橋不甘心,只能隔三差五地把沈惜言請回家裡做客,想以此旁敲側擊沈惜言有沒有受欺負,好找時機一舉把人勸回來。
這個機會他一等就是半年,終於等來了——沈惜言大晚上含淚投宿,趙九爺追人未果。嚴書橋樂得不行,那晚一看到九爺去金風玉露便想也沒想就奔回家給沈惜言告狀,打算來個火上澆油讓沈惜言徹底認清趙九爺真面目,誰成想這一下又把人送回了虎口,氣得嚴書橋當天多吃了三大碗。
不過沈惜言再依戀趙萬鈞,也還是個少爺脾氣,住在少帥府半年多來的確沒少和趙萬鈞鬧彆扭,但要說離家出走,那還是頭一遭。趙萬鈞可不敢小視,把人弄回來之後,先是在床上疼愛了一番,又連哄好久,最後掘了菜園子換上一片玫瑰花園才把人徹底收買。
冬末春初的日頭短,這天天還沒大亮,王副官便過來給趙萬鈞傳話,說趙司令要他回家一趟。
沈惜言近來淺眠,九爺一起床他就驚醒了,順帶一把摟住九爺脖子:「天還沒亮,你去哪兒?」
趙萬鈞親了一口沈惜言噘起的嘴:「義父叫我回家一趟,你多睡會兒。」
「哦。」沈惜言放開手,動作似有些不情不願。
他縮回被窩,看著九爺穿衣,又目送九爺出門,早已是睡意全無。
他住進這裡的半年來,趙司令從沒叫人來請趙萬鈞回家過,上回被他碰上還是半年前在香園那次,當時他倆剛認識沒多久,九爺撇下了他回家見了一個柳小姐。
思及於此,沈惜言又聯想到他為了玫瑰花負氣出走的那幾日,九爺都沒去找過他,再見時卻看到個舞女坐在九爺腿上。他心裡那點兒惴惴不安一下就放大了。
沈惜言是個沒法兒委屈自己的人,待九爺走後,便披了衣裳叫來席貴問話:「我不在的那幾天,九爺在做什麼?」
「回沈少爺的話,這段時間局勢動盪,九爺自然是在忙大事,不過前幾日抽空去了華東植物家那裡學習種玫瑰。」
「那他可有抽空去干別的,比如去歌舞廳、大飯店……」
席貴笑了:「咱九爺從不是貪圖享樂之人,他那時間可金貴著呢。」
沈惜言點點頭,聞言放心了不少。
「沈少爺,有些事本不該我多言,但九爺對您,那可真是沒話說,您也要多多體諒些才是。」
席貴的話如石子激起千層浪,他在嚴公館呆了好些時日,哪知趙萬鈞最近事務繁多,席貴這是在暗道他不懂事呢。
沈惜言像個被批評的小孩兒一樣有些無所適從,好在席貴說完就退下了,沒發現他的紅臉。
*
趙家大宅內,幾個姨太正坐在沙發上談天,見趙萬鈞到了紛紛起身:「萬鈞回來啦?」
「嗯,父親呢?」
二姨太道:「在書房等你呢。」
五姨太提醒了句:「你爸臉色不對勁,說話當心著點兒。」
三姨太也道:「一會兒留下來吃飯,姨娘最近學了幾道新花樣。」
幾個姨太太都是人精,對趙萬鈞體貼得很,趙司令無法生育,她們也知自己生不出孩子,便轉而拉攏趙萬鈞,只要趙萬鈞把她們當娘,以後她們便照樣能安享晚年。
趙萬鈞到了書房,門半開著。
趙司令今年七十有餘,穿著一身絳紫色馬褂,正坐在沙發上盤核桃,面前一碗藥還擱著沒動,眼看熱氣都快散完了。
趙萬鈞敲了敲門:「父親。」
趙司令見趙萬鈞來了,臉色一板:「進來。」
趙萬鈞把藥端到趙司令面前:「您這藥怎麼不喝?」
趙司令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把藥碗掀翻在地,哐當碎成兩瓣,趙萬鈞面不改色地直起身,也沒去撿。
「我問你,金風玉露是怎麼回事?」
「陳老二生辰。」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趙司令敲著桌子說完,又咳嗽了好一陣,胸口上下起伏發出拉風箱的聲音。
「您身體不宜動怒,還是消消氣吧。」
「那金風玉露是洋人潘瓊斯開的,他在北平做了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會不知?」
趙萬鈞沒辯,心裡盤算了好一陣是誰打的報告,想了一圈已有答案。
「你那些弟兄都是成不了氣候的,你不一樣,終有一**要繼承我的衣缽,把趙家發揚光大。」
趙司令長嘆了一口氣,幾十年來沒有親生骨肉終是讓他遺憾至今,而他物色了無數年輕人,也只有趙萬鈞有做他兒子的能耐。
他發完火,見趙萬鈞一直不說話,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突然緩和不少:「行了,回去寫個檢討給我,引以為戒。你是爺們兒,有時沒地兒瀉火,為父理解,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考慮一下娶個女人回去了。」
趙萬鈞笑笑:「這事兒就不勞您操心了。」
趙司令冷哼一聲:「過幾天有個宴會,陸部長的太太過四十三歲生日,你要去應場。」
「陸堅石?外交部那位?陸家女眷過散生日,我一大老爺們過去幹嘛?」
「這場宴會你必須去。」趙司令神情疲憊地擺擺手,好像不想與他多言此事,「我聽杜延說,你那兒住了個南邊來的人,是家鄉故交?」
杜延就是杜老七,原先是趙萬鈞手下,現在在替趙司令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