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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19:04 作者: 遲小爺
    「連你也覺得我是在罵他啊?我怎麼會罵他呢……」沈惜言托著下巴嘆了口氣,「他生我氣了。」

    「那不正好嗎?反正你也要回金陵了,不必再與他糾纏。」嚴書橋重重扶住好友的肩,愧疚道,「對不起惜言,讓你在我這兒受委屈了。」

    沈惜言拿開嚴書橋的手,定定地說:「可我不想這樣,不想他討厭我,書橋你懂嗎。」

    嚴書橋看著沈惜言的雙眼,從憤怒變為疑惑,最後化作震驚:「你該不會也……」

    沈惜言沒說話,但那樣子明顯就是默認了。

    「別犯傻啊我的沈大少爺,他那是在戲弄你,他仗權欺人!」

    「你別總這麼說他,吃人一口水,記人一口井,九爺是大好人,他救過我的命。」

    而且還是兩次……

    「你就算要報恩,也不該把自個兒貢出去吧!這多荒唐啊。」

    沈惜言耷拉下唇角:「書橋,你也覺得男的喜歡男的是怪事對嗎?」

    「你忘了蘇宴笙的下場了?」

    周遭的空氣忽然沉了下來。

    「我沒忘。」沈惜言的語氣竟萬般清醒。

    蘇宴笙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刺,談不上記得或遺忘,因為從來存在著,動一下便鑽心,他自己都不敢碰,更別提被別人碰。

    當年嚴書橋並未親見那場慘劇,卻清楚記得沈惜言為此夢魘纏身小半月的情形,嚴書橋也知道自己竄上氣頭提了不該提的人,轉而道:「你剛來北平有所不知,你去打聽打聽,究竟多少女子為他痴狂神傷,相思成疾,比如你上回問的那個才女柳如絮,就跟你現在這副德行一樣。讓她們一人添一筆,趙九爺那情債都夠寫好幾本了。」

    沈惜言也是個實打實的驢脾氣,聽到嚴書橋這般三番兩次詆毀九爺,立馬心中搓起火來,他高聲辯道:「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怎能叫情債?」

    兩人聲音一個賽一個大,把小玉都給喊來了:「二少,沈少,夫人要我來問問,你們是不是拌嘴啦?」

    嚴書橋立馬換了張笑臉,一把攬住沈惜言的肩:「沒有的事兒,我倆怎麼可能拌嘴?」

    沈惜言回攬住嚴書橋:「對啊,我們好著呢。」

    小玉站在門縫外頭一臉狐疑,尋思了幾秒便下樓去給嚴夫人回話去了。

    小玉一走,兩人便十分默契地一同放開對方,又變回了爭鋒相對的模樣。

    嚴書橋算是完全明白了,沈惜言根本就是和那趙九爺你情我願的,現在這倆人正沒事找事呢,好傢夥,就他個傻帽兒還認真了。

    他長了個牛鼻子似地瞪著沈惜言,至此不願相信他最要好的髮小兒竟愛上一個男人,還是他嚴家的克星趙家人。

    「沈惜言,你到底要怎樣。」

    沈惜言豁出去了,豪言道:「我想娶九爺為妻!」

    嚴書橋被沈惜言生猛的話驚到打跌:「你可知趙家是什麼地方,那是龍潭虎穴,趙萬鈞他爸趙麟祥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趙萬鈞又能是個什麼好東西?這兒是北平,不是你能為所欲為的地方。」

    沈惜言不悅到了極點,壓低嗓音道:「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你為何說話總帶著偏見?」

    「成,那咱姑且就不論趙家怎樣,可你是個男兒身不假吧?你倆都沒法兒傳宗接代,他又如何會真心待你?」

    嚴書橋一句反問結結實實鑿進了沈惜言本就岌岌可危的心坎兒。中國人最講究傳宗接代,他雖在西方世界吸收了四年多的洋思想,可骨子裡流的還是故國的血統,若真要對抗幾千年來的傳統思想,他就算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

    嚴書橋見沈惜言突然不吭氣了,也知道自己終於說到了點子上,他趁熱打鐵道:「你要真跟他好上了,趕明兒他要延香火,轉頭就娶好幾房姨太太回來,生一堆孩子,氣死你。」

    「他不會的……」沈惜言這話說得自個兒都沒底氣。

    「喲,你才認識他幾天?兩個月都沒有吧,你就知道他是個多好的人啦?」

    嚴書橋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提的又都是沈惜言心尖尖上的疙瘩,他恨不得拿根針把嚴書橋這張要命的嘴給縫起來。

    沈惜言心虛說不過嚴書橋,又不滿他總是這樣夾槍帶刺地詆毀趙萬鈞,一氣之下便收拾細軟離開了嚴公館,嚴昌平和嚴書運這會兒都不在家,嚴書橋也還生著悶氣,嚴夫人一個人攔不住,只好差人跟去看著。

    沈惜言沒走太遠,就在附近的清河公寓租了一間房,租期一晚,今天的戲他也不看了,明日說什麼都要打道回金陵,以免夜長夢。

    這間公寓的老闆是個四五十歲的德國人。沈惜言德語說的不算地道,但熱愛與外國人交流,第二天中午收拾行李的時候,就主動跟前來查帳的老闆施耐德用德語搭上了話。

    施耐德會說中文,來北平經商做學者多年也很少見到會講德語的中國人,尤其還像沈惜言這般有貴氣與談吐,他覺得沈惜言有趣,便邀他到會客室喝紅酒,配菜竟是兩碟花生米!沈惜言去過德國,所見的德國人大都疏離冷淡,可這位施耐德卻熱情得很,簡直像被北平的擀麵杖徹底擀平揉搓過一樣,沈惜言會多國語言,施耐德也見多識廣,會恭維人,很快就把沈惜言捧得飄飄然了起來。

    二人交談甚歡,原本一杯上頭的沈惜言硬是多喝了兩杯,還糊裡糊塗應下了施耐德於燕京大學文化交流會的邀請,過後才想起自己本打算下午去火車站的,看來又要延後幾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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