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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14:41 作者: 南塘北鯉
雲三落後他半步, 回答:「嚴先生在藥廬。」
「如此就不好去尋他了」藥廬在城外,連著幾畝藥田,嚴先生十日裡有五日在那,如果他現在出城,晚上恐怕來不及回來了。
「罷了,」他又問起另外的事,「我托你尋的青樓可尋到了。」
說起這個,雲三還納悶呢,家主自前年起就讓他尋什麼青樓,給出的形容卻是那樓在湖中建立,湖上姑娘成群,一湖之上百八十條花船…原先,這形容縱是翻遍整個江都也沒有啊,但是今天再找時卻有了眉目,一家符合家主描述的青樓新晉開業了。
雲三覺得自家主人不得了了,竟還有他不知道的本事,比如預知後事…
他趕緊匯報導:「碧波水樓今日開業,與家主所尋一致。」
正往前走的人腳步稍稍一頓,隨即冷而淡的聲音傳入雲三耳朵里:「端了它。」
「昂?」雲三奇道,「為何啊?」
碧波水樓如此新穎的營業模式,日後定然是賓客滿堂,前程不愁的,現在就端了人家不是結仇嗎,這與家主平日主張的和氣生財大有出入。
只可惜,走在前面的人再沒有了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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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修照常去崔府教導崔長明,順便批改他前一天的作業。崔幼儀在旁看他兩三眼就將一頁紙兩道的算術題打個大叉。
「先生你認真看題了嗎?」怎麼一下子就打叉了。
文修停下筆,看著筆墨還沒幹淨的紙:「有何不妥嗎,他做錯了。」
文修指著上面的最終數字:「思路正確,但結果錯了。」
崔長明在心裡默算一下,發現真的有誤後,知道自己又粗心了,現在只想把自己埋起來,丟人。
偏妹妹每一道錯題都問過去,硬是不相信他錯了許多,這多少讓他覺得羞愧,妹妹對他有多崇拜,他是知道的,但是今天這一世英名怕是要毀了。
等先生真的每一道錯題都講過去後,崔長明才狠狠地鬆了口氣,但是冷不丁地就聽見先生說:「所做錯題重新做一遍,與明日的一百五十道題一同拿予我批閱。」
崔長明差點失聲叫出來,但是看到先生那淡淡的神情後不知不覺把抱怨咽了下去,頗有些頹廢地拿起滿是批紅的政論和算術,走回位子上。
崔幼怡眨了眨眼睛,問:「先生對哥哥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些。」
「半年時間轉瞬消逝,他再不加緊,便是我也難使他有所成就。」
他已經將政論的要點傳授了一點出去,以及算術里他不會的部分,也多出了一些同類型題目,要是他不能融會貫通,那他只能用最後一個辦法了,那就是押題。
這是他最懶得做的事情,希望崔長明不要讓他這麼做。
崔幼怡哦了一聲,知道自己幫不了哥哥了,給看過來的崔長明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問他別的:「先生今天教我什麼?」
「你若想開始學些生意經,我可以將過去的一些事例說與你聽,」他並不是很著急教導她,「或是你想先學別的也可。」
崔幼怡興致勃勃:「唔,我想先了解先生從商的經歷,可不可以?」
「好。」文修縱著她,然後帶著她向那天的樓上小閣走去,徒留崔長明幽怨地坐在書桌後。
崔幼怡一蹦一跳地走著:「先生從商之初是因為家學淵源嗎?」
文修:「不是,是因為窮。」
崔幼儀怎麼也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她這位先生怎麼也不像窮苦人家出身啊,一身氣度卓爾不凡,儒雅從容,看著就像是金尊玉貴中養出來的,她想像不來先生衣衫襤褸的樣子。
文修:「沒什麼不好想像的,窮人家的孩子是怎樣的我幼年就是怎麼樣的。」
崔幼儀眼裡帶著同情,心裡滋生出難過,眼淚說來就來,在眼眶裡打轉。
文修不得不停下來,將手帕遞出去:「哭什麼,這些都過去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挨餓受凍是什麼感覺,受苦的人是我怎麼現在還要我來安慰你?你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可是會將你丟出去的。」
崔幼儀接過手帕的手一頓,只覺得傷心餵了狗,咽下酸楚瞪他,狠命的用手帕擤鼻涕,然後再丟給這人。
文修面帶嫌棄,兩根手指捏住手帕一角,拿遠了去,這副樣子又讓她一陣鬱悶,先生這嫌棄人的樣子真是討厭。
到了那天的小閣,文修將手帕放在桌子上,問她:「我倒想問問你,若你面臨我那般境況會如何?」
崔幼儀把視線從手帕上移開,有些不知道怎樣回答,支支吾吾道:「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文修堅持:「若有呢?」
崔幼怡嘟著臉:「不知道。」也想像不到。
他嘆了口氣:「山窮水盡到無路可走時,先穩住自己,不要慌得手足無措,便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也不能如沒頭蒼蠅般亂轉,觀察形勢後先要尋個可以生存的地方,切勿一上來就隨便找個人尋求幫助,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流落青樓的那段時間,崔幼怡就是隨便找了個人當救命稻草一樣信任著,支撐著自己。
她皺眉:「先生以前也是這樣嗎?」
文修哂笑一聲,想起這是在說他自己的事跡,低頭悶咳:「自然不是,我幼年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周圍人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他們知道我身上沒甚可圖的,反而待我有些真心,滿是同情。待我身上有股子力氣,大約五六歲時便給周圍人家做些活,譬如養雞餵豬這些,他們會付我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