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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14:41 作者: 南塘北鯉
    雲三敲門進來,隔著垂地的帘子說話,也不敢多看裡面影影綽綽的人。

    「家主,帶回來的人已經收拾好了,只不過小人看著她好像有些問題。」雲三為難地說。

    「怎麼了。」

    「丫鬟來報,那位女子身上都是疤痕,看著遍體鱗傷過,不知道有沒有內傷,還有丫鬟們說這女子的精神頭好像也不太一樣,自來了咱們府里一直閉著眼,像是昏睡不止的樣子。」

    「請大夫。」

    「是。」

    文修想起一事:「去查查江都孫家近來有什麼事發生。」

    孫家是余嵐的夫家,兩家皆是商戶,門當戶對。她的前半生在後宅內勤勤懇懇,操持家務,丈夫雖然和她沒有什麼情意,但是兩個人也算得上相敬如賓。這麼過去數十年,丈夫離世後,本該贍養母親的兒子卻將人趕出了家門,還當著她的面叫另一個女人母親。

    余嵐只覺得荒唐至極,還不等呵斥不孝子,她卻聽到了足以毀滅一生的話。

    「你的孩子早就死了,」孫禮義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你怎麼會知道呢?畢竟你的孩子自出生起就被養在了前院。」

    他還尤嫌不夠,撇撇嘴問:「你當真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孩子變了模樣的嗎?爹說我一歲就回來了。」

    余嵐抖著唇,已經無法組織語言了。

    「爹和我娘本是真心相愛,但是礙於我娘的身份才將她養在外面,如今我承爹的遺願將娘帶回來,才算是給二老盡孝。這些年孫家待你不薄,余氏你該知足了,此後好自為之。」

    這一切不說天崩地裂,也差不多給了余嵐心裡重重一擊。

    後來在她百般不信,千般求知的樣子下,孫禮義才勉為其難地將多年前的事情說出來。

    原來孫大明和范琴琴是青梅竹馬,年少時互生喜歡,互許終身,但是天不遂人願,范家一夕破產,還欠下巨債,為了還上余債一家子男丁將范家所有女流都發賣了出去,就連范琴琴這個大小姐也被賣去了青樓。

    樹倒猢猻散不是隨便說說的,而且商人重利,孫家當時的老爺子就讓孫大明和范琴琴劃清界限,避免被波及。

    此後范琴琴就成了孫大明的心結,即使娶妻了也沒有忘記過,還暗戳戳地花錢讓鴇母保住范琴琴的清白。等到老爺子走了,他才有膽子把人接回來。就在要攤牌的時候,他又聽說余家旁支有個人金榜題名了,他又躊躇了。

    商人不得科舉這是規矩,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少人將商賈的身份棄了過戶給普通人家也是可以科舉的,這旁支便是借了一農戶兒子的名頭參加的科考,但他仍是余家一脈,身份今非昔比後,少不得要庇護余家,所以孫大明猶豫了。

    商賈之子讀書的,十個裡面不一定有一個能高中,可見珍貴,那必然是傾盡家族心血才培養出來的,光是珍貴的書籍、難得一進的書院、還有舉薦等都是耗費財力的。那旁支子一定對余家感恩戴德,若他現在敢苛待他們正經嫡支小姐,不光光是打人家臉還是讓他難做人,他少不得要出頭為嫡小姐出氣,說不定能讓孫家倒大霉。

    因此,接回范琴琴的事情被擱置了下來。

    但是在孫禮義的話里卻是說:「爹要不是被你們余家拿權勢脅迫說不定我娘早就回來了。」

    說得那叫一個義憤填膺。

    「如今爹去了,我可不是遭人脅迫的主兒,我要為我娘討回公道,余氏你趕緊讓位吧。」

    事實上卻是那旁支得罪人了,被朝廷發落到偏苦寒的地方做了個小小的縣令,山高路遠的,恐怕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就更沒有辦法將手伸到江都,反哺余氏。更因為他身份一落千丈,在江都作威作福好些年的余氏已經被許多商賈聯合對付了。

    所以他現在將余嵐趕出家門,是天經地義。

    余家無暇分身看顧外嫁女,又因為孫家有意隱瞞,所以余嵐最後流落街頭三年也無人知道。

    他們還因為這個外嫁女不幫余氏心懷不滿,自此厭了她。

    …

    家非家,親非親,晚來不幸,淪落街頭。

    第70章 商女余恨

    文修在沒找到余嵐的這些年, 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先是成了滄州首富,再是成了河間府有名的富戶, 這才借著拓展生意的原由尋找人。

    可惜這一找竟然沒有頭緒,只能借輪迴鏡幫助,而這次依照鏡中的警示來看,余嵐離黑化不遠了,這讓他不免擔心她的心理狀況。

    文修親自接見給她看病的女大夫。

    她說:「貴府上的老太太外傷沒有什麼大礙, 內里也沒什麼, 就是五臟鬱結,陽郁神頹…恐怕不是好兆頭, 而且她年紀也大了,恐會積鬱成疾, 最好放寬心態,少憂少慮才是。」

    果然, 現在的余嵐確實心理狀態不好。

    文修心裡藏著這事, 在女大夫走後他一個人走到余嵐的門前。

    侍候的丫鬟見他來了就要行禮, 被他制止住,走進後, 就見一位蒼老的婦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再近些, 便露出了鶴髮雞皮的容顏。

    臉頰凹陷,而且很瘦,很柴。

    床上的人睡得不算安穩,雖然沒有輾轉反側, 卻也眉頭緊皺, 文修習慣性地想伸出手指替她撫平眉間的痕跡, 卻在觸碰到的那一刻對上了對方睜開的眼睛。

    手指還點著她的額頭,卻聽她問:「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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