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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9:03:16 作者: 邀之
谷穗攤成厚薄均勻的圓環形,李青山在前頭拉著石碾軋谷穗,叢春花和柳魚一個拿掃帚一個拿叉子在後面跟著翻谷穗,確保所有谷穗都能被壓到。
旁人家漢子多,這活能輪流著干,李青山家這活就全壓在了李青山一個人頭上。
幹了一天,李青山肩膀都被拉石碾的繩子磨紅了,一動都有些疼。
柳魚摘了一些苧麻葉砸碎了給他敷到了紅痕處,又用布巾纏著他肩膀,「一會兒我塞點棉花縫個厚實的墊子,明天再拉石碾的時候墊上會好一些。」
草藥敷著的地方冰冰涼涼的,舒服不少,李青山動了動胳膊,仰著頭看著柳魚,一雙眼睛裡滿是笑意,「都聽你的!」
俊臉上的笑容實在晃眼,柳魚移開了臉,取了一件乾淨的半臂上衣幫著李青山換上,「我瞧著打穀場旁邊的樹上是能掛帳子的,一會兒我把咱們房裡的帳子拆下來給你帶上。」
穿好衣服後,李青山坐下,順勢把柳魚往懷裡一摟,「那你怎麼辦?」
柳魚站著,李青山坐著,這個姿勢,柳魚手只要稍稍抬一下就能摸到李青山的大狗腦袋,但他忍住了,「我跟著奶奶睡。」
有多少日子都沒抱著夫郎好好的睡一覺了,李青山心裡有些酸也燥,大腦袋挨在柳魚的腰腹處來回磨蹭,「怎麼辦?我有點忍不住了。」
……
李青山帶著帳子走了,柳魚還坐在床邊發愣。
剛剛……
柳魚盯著自己的掌心,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幕。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和李青山的關係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這叫柳魚覺得有些恐慌。
自嫁過來之後,白日裡家裡有叢春花在,夜晚李青山纏著他。柳魚已有好多日子沒這樣安安靜靜地同關老太太待在一起,和她好好說說體己話了。
關老太太搖著蒲扇,幫他扇風,一臉慈愛地問他:「這陣子,和姑爺相處的怎麼樣?」
一句話叫柳魚又憶起了剛過去不久的事,他一下子有些窘,看著關老太太磕磕巴巴地道:「還…還行。」
關老太太一下子笑了,拿蒲扇點了點他鼻尖,「你啊……」
「那我問你,你覺得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柳魚想了想,輕咬了下嘴唇,笑著說:「他是個好人!」
關老太太笑得不成。
柳魚方才道:「我是真的覺得他人很好。」
柳魚從床上坐起來,「他心善、孝順、細心。」
「那他待你如何?」關老太太又道。
「嗯…」柳魚想了一下,一五一十地答:「他沒跟我紅過臉,錢都給我管著。」
柳魚又想起了那天打架的事,眼睛亮亮的,很不確定地說:「他護著我?」
關老太太笑容愈發和藹,「姑爺眼裡有你。」
柳魚心沉了下,低下頭撥著床上的涼蓆玩。
「你心裡怎麼想的?」關老太太又問。
柳魚遲疑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
打小他就見慣了他娘婚姻的不幸,也見過一些交好的小哥兒成親後在男方家裡卑微討生活的樣子。
他那時候就想他一輩子也不要嫁人,可天不遂人願,他還是嫁了。
一開始選擇嫁給李青山無非就是為了能在這裡落戶。,他溫柔侍奉著,是怕李青山甩臉色給他奶奶看。
可那些婚前他擔心的事情都沒發生,李青山待他好,他一下反而不知該怎麼辦了。
關老太太眸色柔和,扇了扇蒲扇道:「你年紀還小,以後都會想明白的。」
「只是,有一條,萬不能叫以前的事累得你遮住了眼,封住了心。」
柳魚笑了下,遲疑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想,這點微末的情意又能維持多久呢?
人得時常保持著清醒,守住自己的心,才能避免到頭來鏡花水月一場空。
……
拉了三天的石碾,這谷穗才算是全脫完了。
趁著今天有風,接著拿木掀揚乾淨,都收拾利索了,穀子裝進麻袋。
秕子(沒長好的穀子)也都單獨收起來,它能裝枕頭做枕芯,到時候洗乾淨曬乾了就能扛到集市上賣,都浪費不得。
九畝地,李青山數著麻袋,估算了一下,產了有兩千斤的穀子。但穀子得脫殼變成了粟米(小米)才能食用,折合下來其實只有約一千二百斤能食用的糧食。
虞朝二十稅一,穀子比粟米好儲存,因此交糧稅都是直接交收拾乾淨的穀子,算下來要交一百斤左右的糧稅。另外半畝必須種的棉和麻,棉是每畝上稅四兩,麻是每畝三斤。
不過現在他估的也不算數,還得等村長挨家挨戶的上門,拿著大秤秤過了,給了單據,按了手印,才能扛著糧食到縣衙里交糧稅。
但眼下,一連忙活了這麼多天可算是能歇歇了。
叢春花當天就把那隻下蛋少的老母雞逮了殺了,又偷偷取了點剛收的新穀子在家舂了,磨成了粟米麵,做成了餅子貼在了燉雞的鐵鍋四周。
雞肉軟爛、肉香和醬香味兒十足,湯汁濃郁。貼的餅子最上頭已經焦了,咬起來脆脆香香的,往下吃一點,餅又是柔軟細膩的。當吃到最下面浸了湯汁的部分,味道又不同了,餅有菜香,吃起來軟軟的卻嚼勁十足。總之,口感十分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