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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48:06 作者: 七子華
    夏以酲不太想說,這樣他有些羞恥難堪,但他知道躲不過去,於是說:「那我們交換秘密吧?」

    「嗯?」

    「我告訴你我的紋身和耳洞,你告訴你手臂上的疤怎麼來的,還有為什麼心理和精神狀態會變成這樣。」

    齊若哲說得清楚明白,但他想讓習雋野親口告訴他。

    他們的傷口都沒有癒合,再次撕開結痂的傷疤會很痛,但只有這樣才能把堆積在裡面的膿血擠出來,挖掉腐肉,讓血肉重新長。

    他們吃了飯,拿出柜子里的備用床單枕套換上,其實都是習雋野一個人換,夏以酲坐在落地窗的平台上,像個安靜的小狗一樣盯著他, 眼神眷戀柔和,屁股下面柔軟的墊子是習雋野對他的貼心。

    換好床鋪後,習雋野問夏以酲要不要上床,他搖了搖頭,還讓習雋野坐到他身邊。

    房間在十八層,夜景很美,黑夜被無數高樓點亮, 宛如銀河墜落神州大地, 斑斕的燈火璀璨閃耀,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靜謐平靜。

    夏以酲坐在習雋野的腿間,整個人陷入男人的胸膛之中,腰被手臂圈著,沉穩的鼻息落在頸後,相同的沐浴露、洗髮水的味道交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習雋野點了一瓶紅酒,他們喝了大半瓶,說不上情趣或者樂趣,在愛人面前撕開傷疤本就需要勇氣,那些事是他不願意在夏以酲面前提起的, 開口更是艱難。

    不過既然夏以酲願意聽,他會告訴他。

    習雋野的嗓音被酒染過之後,有些喑啞低沉, 如月色般緩緩傾瀉。

    他很平靜地講述這五年裡的事情,把拿刀割手和檢查出精神問題的事情說得雲淡風輕,隱去了自己出現幻覺的事情,把其中的痛苦和難挨合理地抹掉,好似不復存在。

    夏以酲清楚習雋野這樣做的目的,但他不喜歡,他要習雋野的所有痛苦和難堪,他要褪去面具和包裝後最真實的愛人。

    他要讓習雋野知道自己愛他,愛他的病和傷疤,也愛他的幻覺。

    「昨晚, 你喝多了想隨便找個人上床是嗎?」夏以酲問。

    習雋野圈著夏以酲腰的手臂收緊了, 一口否認,「當然不是。」

    「那是為什麼?」夏以酲轉頭, 眼睛明亮,劉海垂在額間讓他看上去很柔軟, 語氣中有委屈,「還是說看到一個像我的人,就可以接吻了?」

    「……」習雋野眸光沉沉,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

    「不要騙我,」夏以酲說,「我能分辨得出來你有沒有對我說實話。」

    習雋野扯了扯嘴角, 低頭在夏以酲的眼睛上親了親,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怎麼分辨?」

    「第六感, 很準的。」 夏以酲眯起眼,順從地接受愛人的親吻,同時說,「不要岔開話題。」

    習雋野也不想對夏以酲撒謊,斟酌半晌,還是說了實話:「我以為你是幻覺。」

    「你常常會出現在我眼前, 除了一開始思維很亂分不清之外, 後面你每次出現我都知道是幻覺,因為我很清楚你走了, 你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更不會若無其事地親我。」

    夏以酲聽得心臟抽疼,勉強地笑了笑, 「幻覺還會接吻嗎?」

    「會,」習雋野如實說,「在幻覺里還上過床。」

    夏以酲徹底笑不出來了, 鼻子開始發酸, 又想哭。

    「只不過醒過來發現是自己的一場臆想,有點失望。」習雋野深深地注視著夏以酲,眼裡是一閃而過的哀傷,「其實我都在想,會不會你也是幻覺。幻覺里我們和好了, 等天一亮,睜開眼又是只有我一個人。」

    夏以酲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緒,轉身面對面抱著習雋野, 大腿還在酸軟沒辦法圈住他的腰,只能搭在兩側。

    「那我們一起等天亮吧, 」夏以酲露出一抹笑, 仰頭親上習雋野,「看看天亮後我會不會消失?」

    習雋野和他交換了一個安靜的吻, 然後把下巴搭在夏以酲的肩上, 低低地說:「那我希望世界再也沒有白天。」

    「嗯?」

    「我不想用你來賭。」

    夏以酲說不出話,只能用力地抱著人,將自己的體溫渡過去。

    「那你呢?」習雋野的手探進夏以酲的浴袍, 感受到對方的溫度才會心安一些,「一直在說我,是不是該說一說你的紋身和耳洞?」

    夏以酲把臉埋在習雋野的胸膛, 深深吸了口氣,「……曾經有一段時間, 我很戀痛。」

    習雋野蹙眉, 「你不是最怕疼了?」

    「嗯,但是心理上更疼,疼得我整宿睡不著覺,我也看過心理醫生,但是效果不好。 」夏以酲聲音悶悶的, 「所以……所以我就……」

    就用身體上的痛去抑制心理上的痛。

    習雋野什麼也沒說,抬手扯開一些領口, 嘴唇貼上印滿紋身的皮膚, 吻得克制又痛心,「很疼吧?」

    夏以酲想說不疼的,但知道習雋野不會信。

    他本身是對疼痛很敏感的人,皮膚又薄,紋身的時候他疼暈過去兩次,渾身是汗, 嘴唇咬得出血。

    花卉紋了三次才紋好,身體越痛,精神上就越放鬆。

    積攢在體內的負面情緒終於有了發泄口,分手是他提的,在此之前他連哭都沒理由,紋身給了他理所應當的藉口。

    二人沉默地抱在一起, 像兩個受傷的小獸, 互相取暖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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