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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48:06 作者: 七子華
「餵?」
「在幹嘛呢?」夏以酲似乎在吃什麼東西,說話有些含糊不清,聲音一如既往地甜。
習雋野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微微佝著背,喉結滾了滾,讓語氣聽起來儘可能平靜輕鬆:「在房間裡搶紅包,群里熱鬧翻天了,在玩兒遊戲,忘了給你發消息。」
「嗯……沒事兒啊,我也剛剛忙完,給粉絲髮了一些紅包和福利,雖然我今年夏家搬出來了,但是也憑自己的努力賺到了一些錢嘛,就當感謝大家了。咳……」夏以酲嘴裡的東西來不及咽下去,咳了好幾聲。
習雋野聽著他的聲音神色緩和了一些,一直緊繃的背脊放鬆下來,「你在吃什麼?」
「蛋糕啊。」
廁所隔間裡,夏以酲戴著耳機坐在地上,把之前買來的巧克力蛋糕分來吃,濃郁的巧克力醬在嘴裡化開,甜香和苦澀並存。
他吃得很大口,黑黑的巧克力沾到了嘴角也無暇顧及,腮幫子高高鼓起,被習雋野看到肯定會忍不住捏一下臉蛋,然後嘲笑他是個小松鼠。
眼淚從眼眶裡淌下,他哭得無聲緘默,用蛋糕作掩護,把所有的哽咽吃進肚子,但還是藏不住鼻音。
「你怎麼了?」習雋野問,「晚上沒蓋好被子感冒了?」
「有點兒吧,」夏以酲的嘴上全是巧克力醬,高領毛衣的領子被淚水打濕,「昨晚忘記開電熱毯了,今天不舒服。」
習雋野無奈:「多大了都不會照顧自己?本來就怕冷,還能忘記開?」
夏以酲笑了一下,眼淚流得更凶,心臟尖銳的疼痛讓他直不起腰,全身頭疼,疼得他幾乎崩潰,拼死咬住唇,巧克力的香濃中多出淡淡的鐵鏽味。
「怎麼不說話?」習雋野以為夏以酲生氣了,解釋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怕喝藥又不想去醫院,我又不在你身邊,你肯定更拖著,到時候病情加重怎麼辦?」
醫院。
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是擊碎一切美好的地方,所有平靜安穩的日子在這裡七零八落,連接未來的大橋轟然崩塌,昭昭驕陽變成無間地獄。
夏以酲手抖得端不住盤子,泄露出的一聲微弱泣音讓習雋野察覺不對。
「你怎麼了?」習雋野微微蹙眉,「怎麼不說話?你在哭嗎?」
「……」夏以酲想說不是,想回答自己只是感冒,可是開口就是一聲哭腔,清清楚楚地傳進習雋野的耳朵里。
習雋野好不容易煩放鬆的神經再次繃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先別哭,穩住情緒慢慢給我說。」
相比剛認識那會兒,習雋野的脾氣和耐心不知好了多少,對男朋友輕言細語,耐心和容忍一再提高,之前夏以酲給他塗指甲油、塗口紅粉底都沒有甩過臉色。
交往期間快樂回憶接踵而至,夏以酲頭疼得厲害,淚水像斷線珠子一般源源不斷的落下,他快要溺死在名為「習雋野」的搖籃里。
夏以酲聽著耳機里的聲音站起來去洗臉,嘩啦啦的水流響起,冰冷的涼水一捧一捧的澆在他的臉上,讓本就薄嫩的皮膚立刻變紅,因為哭泣而發紅的眼尾更加緋色。
「老婆,你在聽麼?」習雋野問他。
習雋野不常喊夏以酲老婆,他是直男思想,覺得「老婆」這個女性化的稱呼只能用於女人,夏以酲在他心裡一直是男人,這個稱呼根本用不上。
可夏以酲喜歡被叫老婆,還總是逼著習雋野喊他,一開始是在床上喊,擅自把習雋野的手機備註都改成老婆。
後來習雋野發現只要喊夏以酲老婆,他就會臉頰發紅暗暗開心,所以這個稱呼多了一些誆哄的寵溺。
若是平時任何時候聽到,夏以酲都會羞澀又興奮,可這會兒他只有酸楚,眼眶更澀,臉上都是水珠後就分不清是否有眼淚流下。
「嗯,在聽的。」夏以酲瓮聲瓮氣地回答,他走到窗戶邊,注視著天空漂亮的煙花,「說好的給我放煙花呢?」
聞言,習雋野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窗戶,又是一朵煙火在夜空中炸裂,火樹銀花絕美盎然。
他下午買了一些,原本計劃吃完年夜飯帶著許酈出去放煙花調節心情,卻出了這個事情。
「對不起……我忘了。」習雋野撒謊,「今天下午和媽媽出去買東西,她難道願意出去走走,我顧著陪她,就沒有……」
後面的話悄然噤聲,習雋野盯著外面不停歇的煙火,耳邊是此起彼伏的煙花轟鳴,而手機里傳來同頻率的爆竹聲。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可習雋野大腦一片空白,不敢去細想。
「我喜歡這裡,習雋野。」夏以酲打開了廁所里封閉的窗戶,沒有玻璃隔絕,遠處的盛景看得更清楚。
醫院附近不允許放煙花,避免影響病人休息,而滿城的火花將這方天地襯托得更為冷寂。
「我從來沒有親眼目睹一場煙花,南都市不允許放,每年都是冷冷清清的,一點年味都沒有。」夏以酲的臉蛋被風吹得生疼,聲音沙啞,說得很輕,每個字都清晰地傳進習雋野的耳朵里,「之前我答應和你一起回家的時候,幻想過我們在煙花下接吻。」
「辭舊迎新,多好的兆頭啊。」夏以酲嘴裡殘留著巧克力的味道,沒有了甜膩只剩苦澀,「那時候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雖然不知道『一直』是多久,但至少得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