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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1:48:06 作者: 七子華
醫生的話已經很直白,習父還是拒絕,表示不用,醫生也就沒有繼續勸告,開了幾種新藥和單子,讓他們去做治療。
出了診室,習雋野依舊沒有說話,剛剛醫生說的話觸及了他的某根神經,「試一試」的想法越發強烈。
習父看了習雋野一眼,「還在想儀器的事情?」
習雋野淡淡地嗯了一聲,「爸,試試吧?醫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你在小城市裡的醫院肯定比不上這裡的,今早的排隊情況你也看到了,否則別人不會凌晨三四點就來排隊拿號。這裡肯定是最權威的,反正都是花錢,花了錢卻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這個錢花得不值。」
父子倆駐足在窗邊,這裡稍稍僻靜一點,勉強在這個忙亂的環境中算個能說話的地方。
「小野,我這個病是沒法治癒的,這是事實。」習父喟嘆道,「所以對我來說,機器的好差都一樣,都是緩解的作用,有什麼區別?」
習雋野:「可是……」
「全國不超過五家醫院有這種儀器,」習父繼續說,「物以稀為貴,你覺得這個價格,是我們這種平常小老百姓能消費得了的?」
習雋野抿著唇,眼神有些孩子氣得倔強,「你明明連費用都沒讓我問。」
「因為沒必要,」習父說,「我不會去做的,我每個月在我那裡做透析,也做了一年多了,結果你也看到了,醫生說還行。」
習雋野:「可醫生也說算不上樂觀。」
對於病人家屬來說,醫生話猶如聖旨,簡單的幾個詞彙就能輕而易舉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習雋野是害怕的,面對腎病這個事甚至比習父本人還要擔憂。他做不到坦然地看著親人的身體被病魔折磨成萎靡不堪的樣子,更沒有辦法冷靜地接受離去。
習父才四十多歲,他也不到二十。
原本平靜安穩的生命因為病痛的介入突然加速,而最可怕的是看不到進度條,無法確認終點。
也許是幾年、十年後,也許是幾個月後。
這些不確定的點都成了習雋野焦慮和擔憂的理由。
他想讓習父的病情更穩定一點,他希望每次複查都能聽到更好的消息。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貪心,健康已經成了奢望。
習父倒是不以為然,「醫生都這麼說,他們已經習慣性把最壞的結果告訴患者,我不認為目前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習雋野的喉結滾了滾,「可能是你沒有察覺出來。」
畢竟沒有比檢查報更權威的東西,白紙黑字顯示著習父的病情,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他的身體狀況。
「小野,真的不用太擔心了,」習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醫生也說過了,我現在的狀況再活個五六年是沒有問題的,就是費錢。你腦子裡不能全裝負面消息,是吧?」
習雋野捏著紙質報告,此刻迫切地想抽根煙,揣在兜里的手卻摸到了一顆糖。
撕開包裝紙,酸甜的果味在口腔蔓延,勉強壓住了心悸。
他看著亮片一樣的包裝紙,回憶是哪裡來的糖,他不愛吃甜的,更不會花錢去買這些。
「小橙呢?」習父問,「這麼久了,一直沒見到他,藥應該早就取到了吧?」
習雋野的舌尖撥動圓潤的糖球,將糖紙塞進褲兜,拿出手機給夏以酲發微信詢問在哪兒,對方秒回。
【娘娘腔:診療室外面的椅子上。】
【娘娘腔:看到你和你爸出來的,你們在聊天就沒過去。】
習雋野轉身,目光層層越過人群,一眼鎖定了夏以酲。
說起來奇怪,夏以酲長得確實好看,可淹沒於人群中並不算亮眼的那個,可他的臉宛如印在習雋野的腦中,短短几秒就能精確鎖定。
二人的目光交匯,夏以酲沖他笑了笑,朝他們揮手。
習雋野帶著父親朝夏以酲走過去,見他兩手空空,問道:「藥呢?」
「太多了,我提不了,寄存在前台的,」夏以酲看向習父,「叔叔,檢查怎麼樣?身體沒事兒吧?」
習父笑容平和,「沒事,都正常。咱們走吧,醫院的消毒水難聞。」
夏以酲看了看習雋野冷硬的臉,沖習父笑,「是呢,我也不喜歡醫院的味道。」
他們取了藥打車回去,習父只是來複查身體的,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明天就得離開,打算走之前給習雋野和夏以酲下個廚,讓夏以酲嘗嘗他的手藝。
「這不好吧?」夏以酲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習雋野詢問意見。
他們兩小輩,怎麼能讓長輩做飯。
「這有什麼不好的,」習父說,「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是炊事班的,當初追小野媽媽的時候就是抓到了她的胃,今天給你們露兩手。」
夏以酲附和,「那看來叔叔手藝很精進啊。」
習父心情挺好,「那是,習雋野,你去菜市場買點兒菜。」
習雋野的興致不高,一直低頭數藥品數量,「家裡有。」
「有什麼?幾塊土豆、幾卷白菜就能做飯了?」習父不悅,「你看小橙子這麼瘦,肯定是你平時沒把人家照顧好額,少點外賣,女孩兒要顧及身體的。」
習雋野繼續數藥,神色淡淡的。
夏以酲感覺出來習雋野的低氣壓,開口調和,「沒有啦,叔叔。他對我挺好的,每天都是他幫我買早餐,晚上餓了也會幫我點外賣,之前我不小心受傷了,他給我買很貴的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