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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48:37 作者: 牛奶盒小姐
原因很簡單,在電話里,許子航問姚戈吃了什麼,姚戈說喝粥,許子航奇怪他怎么喝了兩天的粥,姚戈說他前天去拔了智齒。
「拔智齒?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疼了好幾個月,終於抽空去看醫生,然後就拔了。」
姚戈儘量用最簡短的句子表達,因為他只要張一張口都疼。
「牙疼了幾個月?」
在那一瞬間,許子航有點難以置信。他和姚戈每天都聯繫,沒空打電話的時候也會在QQ上留言,但他卻完全不知道姚戈牙疼這件事,連他什麼時候拔了智齒都不知道。
姚戈很敏感,一下就聽出他質問的語氣,不高興起來:「我都疼死了,你還不關心我。」
他有點麻醉不耐受,拔牙的時候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痛得不行。晚上睡不著覺,半邊腦袋的神經像是古箏的重弦在被人胡亂彈撥。但他在最痛的時候都忍著沒和許子航說,怕他擔心。明明一點都不想開口說話,怕他看出端倪還是堅持著在說。
今天許子航問他怎麼一直在喝粥,本來就食欲不振的他突然有點委屈,想讓他安慰一下。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關心啊?」許子航最近焦頭爛額,等成績讓他坐立不安,學習上又一刻不敢放鬆,明知道出成績的時間還是忍不住登陸官網一直刷,姚戈牙痛這件事刺激到他某一根繃著的神經,話不過大腦就脫口而出,「你不覺得我們越來越遠了嗎?我對你的了解還沒林季森多。」
姚戈被他氣得七竅生煙,生理上的疼痛讓他無端端地暴躁,他們之間越來越遠是什麼指控?和林季森又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這麼莫名其妙好嗎?」
「不是,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我……」
「告訴你有用嗎?你在我身邊嗎?」
這句話是一個丟進水中突然炸開的魚雷,巨大的爆破聲後反而帶來一片死寂。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姚戈捂住腫脹淤青的腮幫子,舌頭下意識地去舔後槽牙的傷口,第一天的血腥味又回來了。
許子航啞口無言,像是長期缺氧後的眩暈,他閉上眼睛,低聲說:「我不想聊了,你……」
他想說「好好休息」,還沒說完就被姚戈先掛斷了電話。
姚戈難受地弓起身子,有點喘不上氣。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那句話,在許子航說「不想聊」的瞬間,他只想掐滅那個聲音。
林季森端著一個盆子上來,在門口敲了敲門,走到姚戈身邊去放下盆子,嘴裡還在叨叨:「我媽說前兩天冷敷,今天開始要熱敷了,我給你拿了燒開的熱水,嗷,這毛巾還真有點燙……」
他用兩根手指捏起手裡的燙毛巾,忍著燙擠得干一些,嘴裡嘟嘟囔囔的,細緻地疊好毛巾遞過去:「喏。」
「咦?你哭啦?」他伸了一半的手又縮回來,探頭過去拍了拍姚戈的腦袋,以為他是因為疼痛掉眼淚,「我們可憐的小姚戈哦,不哭不哭!」
被林季森哄小朋友一樣哄,姚戈的委屈像是不小心抖落的玻璃珠,落在地上胡亂彈跳,他狼狽地偏頭躲開林季森關心的視線,接過燙手的毛巾捂在眼睛上。
這幾天霞月姨心疼他,說話輕聲細語,每天問他有什麼想吃的,粥和湯都端上來送到房間裡,連楊亦雯都不顧這幾個月的冷淡,打電話來噓寒問暖,嘴裡寶啊寶地叫著。
唯獨許子航,第一句話怪他怎麼不告訴他。
許子航握著被掛斷的手機,像遭了一記悶錘,驚出一身冷汗。
清晨的天卻昏沉沉,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過太陽。這幾天,許興強的那番話一直在許子航心裡反反覆覆,最難捱的是明知道他們有期待,卻還是一意孤行地選擇背道而馳。
很茫然。他像是山谷間懸掛的一根細鋼絲,有無數的重物在拽著他往下沉,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被不斷割裂,一點點地,緩慢地,不知道何時會斷掉。
我們越來越遠了嗎?距離和時差還是起作用了嗎?許子航按亮手機屏幕,點開那個號碼,他連回撥的能力都沒有。他和姚戈之間,連打電話都隔著昂貴的國際漫遊。
又來了,風箏越飛越遠的感覺又來了。恐慌和懊惱開始占據他的大腦,最不能原諒的是自己竟然把那些無意義的質問放在關心姚戈之前。
* 對不起。
* 貝貝。是我的錯。
* 最近壓力太大了,我不應該這樣說話
* 現在牙齒還疼嗎?要多久去拆線?
* 對不起
* ……
許子航的頭像不斷跳動,QQ提示音「滴滴滴」響個不停。姚戈一條條划過,亂彈的玻璃珠又被人收得整整齊齊了,乖乖巧巧地聽話起來。
他們已經離這麼遠了,每天能說幾句話的時間就不多,連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消耗在吵架上。
重新接到姚戈電話的許子航宛若重獲新生,一張口就是道歉:「我錯了,對不起。」
「嗯。」
聽到他的聲音,許子航感覺掛在身上的重物又可以再堅持堅持,他這根鋼絲繩,暫時還斷不了。
「我……」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立刻屏息等待對方先說,後來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笑,另一個也跟著笑開。
「……嗷。」姚戈一牽動臉部肌肉,就被疼得一個激靈,趕緊僵著嘴說,「別惹我笑,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