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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頁

2023-10-02 08:48:37 作者: 牛奶盒小姐
    陳思頤勉強提了提嘴角,對服務員道謝。一桌子好菜擺在中間,面對面坐著的兩個女人誰都沒動筷。過了一會兒,還是楊亦雯先說:「先吃吧。」

    楊亦雯見她魂不守舍,剛剛那股勁緩過來了,心裡生出同病相憐的不忍,伸手拿過她的碗給她盛湯,嘆口氣:「陳姐,你不要怪我偏激,我的想法很簡單,他們現在分開,時間長了就會淡了,要是真的淡不了,等他們能獨立的時候,我也管不住。」

    她把碗輕輕放在陳思頤面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擔心他們做出過激行為。但是你想想——你以為他們真的能不聯繫嗎?現在網絡科技這麼發達,我只不過是借著距離讓他們冷靜罷了。」

    陳思頤揉了揉太陽穴,沉默片刻,點點頭:「你說得也對。」其實這段時間她反覆思考這個問題,如果許子航真的能回歸大眾的生活,她還是盼望著他不要走這麼辛苦的路。如果他們會因為距離斷了,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李承錦坐在河堤旁邊,打開手邊的燒仙草蓋子,倒進小包的炸花生,用勺子攪了攪,底層未化的蜂蜜粘在勺子上,李承錦舔了一口。不怎麼甜。

    他拿出手機給許子航打電話,每次這種時候,他只有許子航可以說。

    「喂,幹嘛?」許子航正在抄寫物理錯題,耳機里的聽力被打斷,頗不耐煩,「長話短說。」

    「我問你啊,」李承錦吞吞吐吐地,「我……不會變成同性戀吧?」

    「啥?」

    話一出口,就被前桌趴著睡覺的女生轉頭瞪了一眼,許子航趕緊捂住嘴巴降低音量,放下抄了一半的題干,起身到教室外面去。

    「說吧,怎麼了?又是冬萌?」

    「嗯啊。」李承錦捏緊手裡的杯子,看著燒仙草在奶茶里起起伏伏,「我今天碰到他了。」

    碰到冬萌手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柔軟的觸感,冬萌的手背總是很涼,握上去有一點像燒仙草在嘴裡的感覺。

    可惜過程很短暫,他馬上就被甩開了。對方跑走的時候,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跟了幾步。

    「我也不知道,就是,以前我不太能接受夏初就是他,但是現在好像能接受了。」

    「哦……」許子航拖長了音節,總結道,「所以你一直喜歡夏初,現在接受夏初就是冬萌,等於你喜歡冬萌。」

    「欸,不是!」李承錦第一反應是矢口否認,「誰和你說我喜歡他了?」

    「不喜歡他你擔心什麼同性戀啊?」

    「我……好吧。」李承錦覺得有點丟人,但現在是求助的時候,只能不甘不願地說,「就算我是喜歡他吧,但我喜歡的是夏初啊。就是,我以為他是女的,現在他不是女的,我又喜歡他,你說我這到底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啊?那萬一他其實想當女的呢?還是說他只是喜歡穿成女的,心裡還是個男的?你說……」

    「等等等等,停!」許子航被他一通男的女的弄得頭暈,「我被你說糊塗了,問題是什麼,你是不是同性戀?」

    「……差不多吧。」

    「你還會喜歡別的女孩嗎?」

    「喜歡吧,女生很可愛啊。」李承錦當然會被別的女孩子吸引,偶爾還會有心動的感覺,「而且我說了我是以為他是女的才喜歡他的。」

    「好吧,那你就不是同性戀嘛。」

    「噢。」李承錦鬆了一口氣,但同時有點失落,「那我就放心了。」

    「你瞎琢磨什麼呀,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麼同性戀不同性戀的,除了父母那裡比較麻煩,其他的沒什麼差別嘛。」問題解決了,許子航不想多和他浪費時間,馬上就說要掛了,「我回去做題了啊。」

    也是,糾結這個有什麼意義?但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常常思考自己該如何給自己定義,他的人生到底應該朝著什麼方向呢?是循規蹈矩還是另闢蹊徑?

    李承錦掛了電話,看著面前河水翻滾著向前涌去,仰頭喝光了燒仙草。

    順其自然吧,河流終將找到匯入大海的途徑。

    他轉過身,正要往垃圾桶里丟杯子,就定格在原地。剛剛落荒而逃的冬萌站在他面前。

    「你剛剛說你喜歡我嗎?」

    第82章

    「是喜歡我嗎?」

    冬萌向前走了幾步,李承錦強忍著不後退,他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手輕輕一揚,空的塑料杯被丟進垃圾桶。

    「少自作多情,聽錯了。」

    李承錦的表情緊繃著,生怕自己哪裡露出破綻,他避開冬萌直勾勾的視線,拎起長椅上的書包準備離開。

    冬萌在他擦肩而過的瞬間精準地扣住李承錦的手臂。

    「你喜歡女生,就把我當女生。」

    李承錦想說你別搞笑了,結果對上冬萌的眼睛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握著他手臂的力道並不重,卻叫他動彈不得。

    那些尋找「自己」所帶來的糾結和煩悶全都因這個人而起,在他的胸腔里橫衝直撞。這個人將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卻能輕易地說出「你把我當女生」這種話。

    李承錦面無表情,只有上下輕動的喉結泄露他的情緒,他垂著眼瞼看抓著自己的手,聲音仿佛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你到底想怎樣?」

    -——而我又到底想怎樣,竟然真的因為這句可笑的提議而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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