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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8:41:03 作者: 況屬
    蘇小小、徐長江和顧彥適時而來,看見觀景台上的景象嚇了一跳:「喻隊!」

    喻滄州頭上已經爆出了青筋,沉聲吩咐道:「顧彥徐長江搭把手,蘇小小去叫保安來!」

    晨星遊戲公司的保安很快趕來,眾人一起將沈譽拉上來,沈譽早已不復之前溫和的模樣,滿身狼狽,喻滄州則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顧彥蹲在喻滄州身邊檢查他的手臂,「隊長,你沒事吧?」

    喻滄州搖搖頭。

    沈譽在不遠處輕輕地問道:「我不是已經是個殺人犯了嗎?為什麼要救我?」

    喻滄州抬起頭,看著沈譽就像看著某個時期的自己,那一瞬間心頭萬千情緒和理由都湧上來,但最終,他卻只是說了一句曾經的大學課堂上,不記得是哪個老教授曾經說過的話:「因為我只有偵查你是否犯罪的程序性權利,可是法律依舊保障你的人權,所以我必須救你上來。」

    沈譽抬起頭,看著喻滄州說道:「謝謝。」

    ***

    晨星遊戲公司樓下,蘇小小和徐長江將沈譽帶回了局裡,喻滄州卻沒離開,一個人坐在晨星遊戲公司外的公用椅子上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過多久,身旁坐下來一個人,喻滄州開口道:「顧彥。」

    顧彥將手搭上喻滄州的手,輕輕安撫道:「嗯,我在這裡。」

    「顧彥。」喻滄州又喚了一聲。

    顧彥捏了捏喻滄州的手背再次回應道,「嗯,我在這裡。」

    沈譽的樣子盤旋在喻滄州腦海里,「你知道,剛才我看著沈譽,就好像看著過去的我自己,他說我不理解他,我怎麼可能不理解他呢,我太清楚,懷念不是讓他誤入歧途的原因,悔恨才是。」

    因為懷念雖然沉重,卻並不傷人,可是悔恨卻會在每一個脆弱的夜晚,化作自責的鞭子,抽打著深陷痛苦的人們。

    喻滄州回想起過去那些年的自己,良久,他輕輕說道:「我周末要去給高芸掃墓,去嗎?」

    顧彥身形一頓,有些愣住。

    喻滄州轉過頭來看著他:「你去的話,我就向她介紹你,或者你不想去也行,都看你。」

    顧彥思索片刻,道,「我還是不去了吧。我怕她看見我心裡難受。」

    喻滄州說:「行。」

    ***

    周末難得是個陰天,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市郊的墓園冷冷清清。喻滄州今日穿著一件深藍色T恤和黑褲,整個人顯得利落又挺拔,他抱著一束花走到高芸和喻芳芳的墓前,彎下腰將花放下。

    大概想說出口的話並不容易,所以他輕咳了一下才開口,「Hello是我,好久不見,我來看看你。以前每次來都是站在這裡沉默,什麼話也不說,今天突然想來和你說說話。這些年,我常常想起你,你走得太突然,我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和你見上,我有時想,要是我當時親口和你說了再見,是不是我就能比現在更釋懷一點。然而我沒有,所以我總在回想和你之間的每一個相處,希望我能回到過去彌補。可是最近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我無法親口和你說再見,但我還可以來這裡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中,謝謝你曾經是我的家人。」

    「你那時候心裡真的沒有怨氣嗎?我想起來為什麼卻對自己那麼生氣呢,為什麼沒有花時間多陪陪你,多陪你看幾場電影,多幫你做點家務,仔細想想,該盡的責任我好像都沒有盡到,我還真是個失敗的另一半呢。真的……對不起。」

    「以及,還要和你說一聲,我談戀愛了。對方是個聰明、真誠且堅強的男孩子。本來想帶他來見你,但他擔心你心裡難受,所以沒來。不過我總覺得你如果看到他,大概率會喜歡他。當然如果你覺得生氣,那麼我和你道聲歉,他好不容易才來到我身邊,我真的不捨得放他走了。但是如果有下輩子,一定換我來對你好。就是這樣,你在那邊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晚上不要踢被子,我下次再來看你。」

    喻滄州說完,朝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太陽從烏雲後露出一點金邊,照耀著周末安靜的墓園。

    或許人這一生終歸要試著與自己和解,不是心懷愧疚和自責做著黑夜裡飄蕩的幽靈,而是帶著沉澱的往事腳踏實地地活著,然後堅韌地向前走。

    ***

    喻滄州回家的時候,顧彥正在廚房忙活,喻滄州一打開門,聽見廚房抽油煙機和顧彥切菜剁著案板的聲音混合著傳來,頓時覺得自己仿佛被從與世隔絕的什麼地方拉回了別樣真實的人間。

    他走到廚房,顧彥正將薑絲切好,堆在案板的一個角落,喻滄州走過去,沒說話先抱住了他。

    顧彥意識到他回來,用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喻滄州的手臂:「回來啦?」

    喻滄州:「嗯。」

    顧彥:「今天吃粉蒸肉和煎魚,粉蒸肉已經蒸上了,魚馬上就好,再等一會兒。你先去客廳待會兒。」

    喻滄州卻沒鬆手,顧彥轉過頭疑惑道:「嗯?」

    喻滄州聽見顧彥的疑問,鬆開一隻手去握顧彥的手,顧彥的手被他握住,等到感受到手心傳來的質感的時候,整個人頓時就楞住了。

    喻滄州的臉埋在顧彥後脖頸,聲音聽起來嗡嗡的:「願意嗎?」

    顧彥握著喻滄州的手轉過身,手掌拿開,喻滄州的手心上躺著兩枚素淡的戒圈。顧彥望著喻滄州的手,沒有說話,心裡想著,原來如願以償時的情緒是這樣的。顧彥從喻滄州的手心拿起一隻直徑稍小的戒圈,帶在自己的手上。接著,他又拿起剩下的那隻戒圈,牽起喻滄州的手,為他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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